司珩青默了一会,道:“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郁秋愣在了原地,笑容僵住:“?”
司珩青道:“你早知道他的身世,却瞒了他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要认他,从未将他视为亲人,投奔乌绮云之后更是对他不管不顾,你若一直这样就算了……”
他垂下眼睑,眼底带着嘲讽,“郁秋,你今日是看他可怜,便巴巴地认了他,待他百般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郁秋被他一通话说得都快傻眼了,这种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她仔细揣摩了一番,翻来覆去地想,缓步走上前,好声好气地说:“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
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司珩青微微皱眉,忽然有些懊恼,刚才的话或许不该说出口的。
郁秋抿了抿嘴,反将问题抛了回去,说:“你想让我怎么办?告诉我好不好?”
该怎么办?
司珩青也不知道。
他真的是因为郁秋性情大变而生气吗?
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的。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很开心,喜欢留在郁秋身边,观察她日常各种变化。
他不讨厌秋儿现在的样子,甚至……很高兴看到她身上的一些改变。
他生气的原因……司珩青认真想了想,还是因为顾风华。
郁秋待他百般地好,抱他,安抚他,处处关心他,宽慰他……
司珩青从未见过郁秋对哪个人这般好过!
想到这里,他连呼吸都不畅了。
他宁愿郁秋绝情一些,狠一些,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也不喜欢她这样子,尽管那是她弟弟。
他缓慢地转过身,郁秋和顾风华都在看着他,而他们两人身后,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司珩青:“…………”
顾风华刚才浇上去的血,使得青莲火烧得更旺了,也刺激到了石板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让她像回光返照一样,突然醒了过来。
“秋儿,”司珩青冷淡地说,“看你背后。”
郁秋转过身去,看到顾风华身后的石板上,直直地坐着一个人,立刻吓得往后一缩,轻轻地撞了下沧澜宗主。
顾风华转过身,也被吓到了。
石板上,梵音公主突然坐起来了,如一具僵尸,无神的双眼看着面前的空气。
她身体皮肤呈深紫色,过度地抽血使身体早已经骨瘦如柴,即便靠着剑阁各种天才地宝续命,也已经和活死人无异。
顾风华走过去,朝她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连眼珠子都不转。
郁秋不确定地说:“她……这是醒了吗?”
一听到郁秋的声音,梵音缓缓转过脸去,面朝着她,嘴唇动了下,以极低的声音说:“你……来了?”
“娘,”顾风华俯身上前,握住她细小的手臂,急忙说,“娘你醒了?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阿华。”
梵音仍“注视”着郁秋,对顾风华的话充耳不闻。
郁秋盯着石板上的女人,想了很久,想得头都要痛了,终于说:“我见过你,你曾求我杀了你。”
梵音嘴唇动了下,望着她说:“素素。”
“你让我取走青莲火,让我杀你,我没答应,”郁秋喘了口气,沉声说,“因为我恨你。”
顾风华诧异地回头看她,郁秋一只手按着额头,额上青筋突突地跳,冷汗冒出来。
她隐约记起来了——
那个时候顾风华还很小,梵音公主也不像现在这般憔悴、不成人形。
那是郁秋离开食人岛之后的事情。
她带着阿青和渊儿,刚找到一处落脚地,就碰上了剑阁的人。
他们抢她的地盘,砸她的法器,还要带走阿青和渊儿。
郁秋气不过,抓来了老三,让顾屹之将地盘还给他们。
后来她找到了这个溶洞,闯进来,见到了被镣铐困住的女人。
而她,刚好认出了这个女人。
郁秋提着刀,刀刃从女人脖颈间轻轻划过,“你还认得我吗?”
年轻的梵音看着她,许久,惊恐地说:“素素?”
“没错,我是素素,”郁秋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她说,“剑阁的人三聘六礼娶了你,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待你?”
“素素,你怎么会在这?!”梵音一激动,扯着身上的镣铐“叮铃”作响,她连忙说,“你躲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
“躲?”郁秋歪了下头,笑了笑,“我不会再躲了。”
“……你有刀,”梵音沉吟了片刻,低声说,“素素,你杀了我吧。”
“杀你干什么?你应该……日日夜夜活在悔恨之中啊。”郁秋用刀刃挑起她身上的铁镣,残忍地笑着说。
那个时候,梵音才放了只是比正常人要虚弱一些,被囚禁了自由而已,斩断镣铐,再休养几年,她便和正常人无异。
但郁秋并未打算救她。
甚至当这个女人一遍遍地哀求她杀了她,郁秋都无动于衷。
身为蓟国王室血脉,她本应该护住青莲火的秘密,而非为了一己之私,出卖蓟国,引来无穷祸患。
“若有一日我连亡国之恨也忘了,或许我会回到这里,赐你一死,”郁秋将刀背抵在肩上,看着她说,“你可以祈祷着……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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