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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时辰,幻阵之外的聚灵山也该是入夜十分了,可玉鸾宫里此时依旧是个天气极好的午后。阳光明媚柔和,暖暖的洒满了整个庭院,望得见心上人盈盈而立,听得到远处传来的仙乐编钟。
    钟凌脚下洁白的落花铺了满地,无暇而纯真,像是一个轻轻一碰就会化作虚无的美梦。
    他在不远处站定,还在苦苦思虑该如何开口,树下的钟凌已经朝这边抬起了头。
    颜怀舟看见他朝自己大步迎了过来,丝毫都不掩饰面上的关切之意:“你回来了。见过师尊了吗?”
    “嗯。见过了。”他一面斟酌着措辞,一面绕开了钟凌,走向他方才站着的树下。
    钟凌追上来,刚想再说些什么,就注意到了颜怀舟微红的眼眶,呼吸不免一顿。
    他与颜怀舟相识已久,无论如何,从来也未曾见他掉过一滴泪。略有些迟疑道:“你…你哭过?怎么,师尊又罚你了?”
    见颜怀舟不答,他又微微有些薄怒。
    “就算师尊罚你,你也决计不该是这幅神情。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颜怀舟神色复杂地注视着面前少年模样的钟凌,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将他拥在怀中的冲动。
    师尊说过,若是幻阵,不可沉溺其中。可他却真的有些不舍得…这样的钟凌。
    有些话对着真正的钟凌,是永远都说不出口的,但是在这里,他再也不必顾及许多。
    在回来的路上,他便已经想好了的
    颜怀舟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深深吸了口气:“阿凌。我有话要问你。”
    今日的颜怀舟未免奇怪得过了头,钟凌见他肯开口,便不假思索道:“你说。”
    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如果我修习了魔道……”
    钟凌面色骤然剧变,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修了魔道?!”
    颜怀舟安抚地朝他笑笑:“阿凌,你别紧张。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修习了魔道,你会原谅我么?”
    钟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答得斩钉截铁:“绝不。”
    “那如果我不仅修习了魔道,还杀了很多人,你会怎样?”
    钟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我就为天下除害,给你戳上一身的窟窿,再把你丢进荒山里去喂狼。”
    ……果然如此。
    颜怀舟长叹一声,半真半假地笑道:“没想到你这么铁石心肠。杀了我,你就不难过?”
    他本以为钟凌为会再回他一句绝不,钟凌却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
    “我会非常难过。所以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念头。”
    颜怀舟几乎来不及咂摸那转瞬即逝的感动,便猝不及防被他敲了个正着,条件反射般捂着脑门怒道:“你又凶!”
    ——钟凌的表情果然凶巴巴的,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他满脸尽是不耐之色,再开口也是恶声恶气:“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去和师尊说什么了?”
    颜怀舟放下捂在额间的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钟凌被他盯的发毛,刚要发作,便听到颜怀舟幽幽的问:“你真的想知道?”
    “……”
    “我告诉师尊,我喜欢你。”
    钟凌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颜怀舟几乎每日都要在耳边唠叨他实在太过无趣,将来一定娶不到媳妇儿,次次将他气个半死,还要再凑上脸来贱兮兮的说:“要不我给你做媳妇好不好呀?”——即使钟凌拔剑出鞘砍了他三条街,也不见他有半分消停。
    他现在已经对这种浑话完全免疫了,没好气道:“你就接着编吧。怎么,又想让我娶你做媳妇儿?”
    可颜怀舟这次却分外认真的摇了摇头:“不,我想让你做我媳妇儿。”
    钟凌猛地一窒,险些被口水呛了个半死,脸登时涨的通红。怒道:“师尊怎么没有打死你!”
    他这次比先前更不客气,说着便扬起了手,拿着听澜在他身上抽狠狠了一记。
    “……”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幻阵中的钟凌还会打人,而且还能将人打得那么痛?!
    颜怀舟在这样悲惨的遭遇里,将本就下定了的决心猛然一横
    去他妈的,镜花水月,还能再白白吃这许多亏不成!若是连在一个幻阵里都缩手缩脚,那他也算是白活了。
    流光易逝,时不我待。
    他再不迟疑,反手便扣住了钟凌的腕子,将他向后一推!
    钟凌猝不及防,听澜剑脱手坠地,整个人都被直直的压在了那棵白花山碧桃粗壮的树干上。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更不知道颜怀舟是如何做到的——完全压制住他的灵力、轻轻松松便将他的两手锁在头顶、摁得他一动都不能动弹!
    颜怀舟眼尾那颗殷红的血痣潋滟的刺眼,眼神也与往日完全不同。
    平日里纯良温驯的桃花眼中,现在分明写满了野兽般的…掠夺和占有。
    钟凌大骇,立刻剧烈地挣扎了起来:“颜怀舟!你是疯了不成?!松开我!”
    可颜怀舟力气大的出奇,他的挣扎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眼前这样的钟凌,是完全陌生的。
    此时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几分少年特有的圆润,五官也还没有完全显露出锋锐的棱角。在这样无力的挣动之间,他平日里永远被束的规规整整的头发狼狈的散落下来,几缕发丝垂在修长的、如羊脂玉一般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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