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阿琴和阿罗的脸色微变,使劲对着江明鹊使眼神,示意她这个问题问不得。
阿苏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在昏黄的油灯下,照出了一丝冰冷。
“很多人可能都想问我这个问题,但是大家都没有问出口。”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吃掉那些男人,我的心能够好受一点。”
江明鹊:“你没有办法停下了吗?”
阿苏眼底浮现悲伤,又很快消失。
“他们罪有应得,我不过替天下的姐妹消灭他们而已。”
“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有罪的呢?”
阿苏扫了眼鲜红蔻丹:“阿姆说的。”
江明鹊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在纠着这个问题。
她的身体让开,拿起了黄铜镜:“看看吧。”
阿苏看到自己镜中的脸,一愣。
她左脸如此鲜活,娇艳无比,仿佛重回到了她第一次嫁人之时的模样。
她又见到了红烛跳跃,男人眉眼带笑地挑开她的盖头,道了一句小娘子好美。
她久违感觉到了痛。
只是她右脸恐怖的伤疤提醒她,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少女。
阿苏好久才回神,嫣然一笑:“谢谢阿鹊。”
之前也是阿罗帮她上妆,不是说阿罗画的不好,而是阿罗总会把她当死人在化,而江明鹊是在将她当活人化。
阿苏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为情所伤……”
她吃吃地笑了。
江明鹊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阿苏缓缓吐出她深埋心底的故事。
人人都说苏家苏玉棠貌丑无盐,大字不识一个,吓得当时与她订婚的王爷马上退了婚。
她娘整日以泪洗面,生怕她再也嫁不出去,可谁也不知道这正中了她下怀。
“那个王爷我见过,他还没娶我,就已经娶了一百多个小妾了,我才不嫁。”
苏玉棠被苏家人宠着长大,要不是圣旨下来了,苏家人还真的舍不得她嫁出去。
可被皇家这么强硬地退婚,她的名声算是臭了。
“幺女,可我们走了,你又该如何是好呢?这世道对女子并不公平,我们不在了,你被欺负了又与谁说法。”
苏玉棠眉飞色舞:“那就去抓一个倒霉蛋,将他绑来府中,直接与我成亲好了。”
“可,可若是遇到了什么地痞无赖……”
苏玉棠想想也是,又道:“那就找个穷秀才吧,让他入赘,婚后他要是动我一根手指头,你们就把他打残了,这样总行了吧?”
苏母点了头。
这是开始。
阿苏完好的半张脸含着春色:“多亏了我当时的馊主意,那穷小子才捡到了我这个翡翠白菜。”
苏府能被发圣旨定亲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苏玉棠主意一出,他们一合计,就准备榜下捉婿。
不能太次,也不能太好,苏府一时为了难,最后是阿苏出门礼佛时马车失控撞到了一个倒霉蛋。
苏府一看,是进京赶考的秀才,家室除了乡下一件茅草屋也没别的,不就是女儿嘴里的金龟婿了吗!
于是苏府上门和那秀才一商量,那秀才同意了。
苏玉棠成亲时是一张臭脸,她也没想到一出门就给自己撞了个夫君回来,若是她知道,说不定她用点力,那夫君就没了。
可当披上盖头,坐上轿子,被亲朋好友祝福着游街时,她发现自己也是期待着的。
可少女心思难解,她一会想着话本里的男人们,一会想着肥猪一般的王爷,把坏男人做过的事在即将和自己成亲的人身上演一遍,要把心里那按捺不住的期待感消磨。
催轿子下来时,喜婆流程还没有说完,一只手挑开了轿帘,她又觉得这人真没礼貌,但最后还是搭在他的手上。
谁知她搭上去的时候,这人给她偷偷塞了个白面馒头,随后直接将她抱起来了!
他道了一句失礼了,却一点也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
她第一次与外男有这样亲密的接触,等坐到喜床上时还感觉自己被碰过的地方被火一样烧着。
她是见过他的,不过那时是马车失控的时候,时间有些久都模糊了。
离洞房时间越来越近,她腹中饥饿,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他给的馒头。
谁知她嘴中咬着馒头时,他进来了!
她连嘴里的馒头都来不及塞下,他挑开了她头上的盖头,对她挑眉一笑。
阿苏说:“那个时候,我就有些动心了。”
阿罗帮她编织辫子,疑惑问道:“揭一个盖头,就动心了吗?你们不过几面?”
江明鹊确实是体验过动心的,不过后来她知道了。
自己其实并不是爱他们的人,而是羡慕他们身上的她没有的东西。
阿苏想了想:“这个感觉说不定的,他对着我笑的时候,我会感觉开心,并且想要他多看着我一点。”
“想要将他藏起来。”
江明鹊想到什么,心中一咯噔,袖下的手指都抠紧了手心。
阿琴倒是听入迷了,被阿罗这一打断,急得团团转。
“阿苏,你快说呀,后面没有了吗?”
“还有的,”阿苏眼中有着明显回忆的色彩,“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倒霉蛋成了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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