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刚过,甜品店便打了烊。明雪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指节攥着袖子边缘,抓了又放。
那个男人就站在柜台后方,正在为她沏茶。她目光沉落在男人身上,看见他白色衬衣的袖子挽起堆到手肘,挺直的身姿宛如凉风吹不移的竹子,他微微弯腰的样子,低头倒水的样子,指节掀开茶叶罐盖子的样子……每一个样子都温柔如玉,可却不是她想要看见的样子。
在等待他的这几分钟里,明雪的思绪一阵又一阵,一会儿想,一定是那个混蛋故意装出来的样子,他最会耍赖皮,也最会欺骗她了,一定是他在捉弄她。一会儿又想,不会的,即便言行举止能够改变,可气质如何改变?还有那个煎蛋蛋糕,“他”煎的鸡蛋丑得很,且“他”怎会知道在蛋糕里加煎蛋这样的事情?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纠结,怎么可能呢?秦斯铭说真正的秦行川已经死了,秦雄也告诉她,真正的秦家少爷因患渐冻症而病逝,他怎么可能活过来?
明雪在种种情绪中苍白了脸色,忽有声音传来,解救她脱离苦海:“明雪,怎么了?不舒服吗?”
眼前的男人神色担忧,她定了定神,摇头。
男人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推到她面前:“晚上喝茶,怕你失眠,给你换了牛奶,好不好?”
明雪眼眸一颤,想抬手去端牛奶杯,不知怎的,手因冰凉而发了僵,端起的瞬间便滑了手,一杯牛奶倾倒出来。她低呼一声,想去捡起被子,男人带了温度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有没有烫到?”他眉间蹙起,扯下袖子擦她手指上的牛奶,并不顾忌这牛奶弄脏了他白色衬衣的袖子。
“跟我来,用凉水冲一冲。”他想拉明雪起身,明雪却拽住他:“不用了,不烫的。谢谢。”明雪将她的手抽了回去。
让他握着她的手,她感到不是很自在。
他看了她一会儿,眸光微动,忽而轻轻地笑了一声,问她:“明雪,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聪明如他,果然不出片刻便看出她的不对劲。
明雪抬眸望他,她想问他究竟是哪一个“秦行川”,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述清楚这个问题,又觉得这样的问题过于冒犯。犹豫之中耽误了许多时间。可对面的男人依旧安静地等她,没有任何急躁,也没有任何催促。
又过了片刻,明雪斟酌之下开了口:“你……你当年跟我说,你生了病,要去治病,只好后可能不记得我了。”
她依旧记得当时的临别之语,便是那几句话,让她以为后来遇见的那个人,是失去了记忆的那个少年。
他微怔,面露愧色:“明雪,是我不好。当时我确实生了病,也确实以为活不久了。但我活最后活下来了。只是这些年的事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过去的事情,我更是记不清了。刚才听见你叫我的名字,我才恍惚想起关于你的一切。你是明雪,我脑海里总有关于你的残影,可却始终想不起你的名字。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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