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想见二哥吗?”江念云不知何时站在了江殊面前,面无表情,神色诡异,“你跟我来,我知道他在哪里。”
江殊顾不得许多,忙追了上去。追寻到半路,一团蒲公英雪花一样扑面飘来,席卷得周边都狂风大作。江殊眼前再次清明后,江念云已倒地不起,面色青灰得像是一具尸体。江殊忙上前抱住他,还未开口,便见到江念云突然睁开了死鱼一样的眼睛,低声问道:“我要的聚魂珠呢?大哥,你答应给我的聚魂珠呢?我不想死得这么早,我不想!!”
江殊丢烫手山芋一般弃了江念云,恐惧着后退:“你不是念云,你是谁?”
江念云勾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脸上皮肤开始腐烂脱落,最后重新生长,露出了一张面白无须的清俊面庞。他挑着眉,活动着舒展开的真身,骨头咯吱作响:“这么快就认出我了啊,真是无聊。我或许不该那么早提聚魂珠的。”
江殊不可置信道:“奉善!?你怎么……我的锦囊……“
搁浅的记忆潮水般袭来,江殊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瞪大了眼睛。一切的困惑都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细线,在奉善的出现下,全都汇聚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江夫人!江殊记起来了,从端州赶往开封的路上,江夫人从江殊的车内出来,自那以后锦囊便不见了。
“你又想怪你娘了?”奉善哈哈大笑,嘲讽道:“当初得知元珠玑是鬼非人时,你心头萦绕的是什么?是不是,江念云终于有救了?是不是那个游医透露的神秘药引?聚魂珠!”
江殊不傻,恍然大悟:“那也是你?”
“除非心甘情愿,否则鬼在珠在,珠毁……鬼亡。”奉善说,“当初在端州铲除了马忠,意气风发,我是这么教你的。所以你很聪明,你选择让元珠玑爱上你,最后心甘情愿地……交出聚魂珠。”
奉善说到兴头上,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江殊:“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爱上他?毕竟,你可不像我,心是石头做的。”
江殊问奉善:“他人呢?”
奉善无不可惜道:“在你无能狂吼的时候,他就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聚魂珠。”
奉善举着手上发光的珠子,得逞着笑道:“你也知道,没了聚魂珠,他可是要魂飞魄散的。毕竟撑了两百多年,散也是散得更快些的。”
聚魂珠的光芒内敛而沉稳,就像是一颗温润的夜明珠。江殊吼道:“交给我!”
“休想!”奉善挑衅着后退了两步,漂浮在半空,“他魂飞魄散了也没见你多伤心。看来前些日子的消沉全是装的。哦,我明白了。怪不得最近你对他越发主动了,看来是江念云撑不住了吧?仔细想想,就是从那次你在蒙面人刀下逃出生天,江念云险些病死开始的。还真是巧呢。”
江殊气急败坏,但是他拿奉善毫无办法。他有些迟疑:“你在骗我。拿了聚魂珠还非得让我知道,肯定有问题!”
“你以为我要聚魂珠作甚?吃吗?我可不吃这种玩意。先前说要吃元珠玑,也是吓唬的他。”奉善说,“我就是一个俗人,可以把聚魂珠给你,但是我要李唐王室的宝藏。全部。”
“你也知道这事?“江殊摇头:“我不知道宝藏在哪。否则早些年,我不至于和念云他们穷困潦倒。你找错人了。”
奉善甚至有些怜悯江殊了,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呆在庞家是为了什么?我如何得到,你不用操心。山人自有妙计。我只要你的一句保证,说了,我就把聚魂珠交给你。”
周遭的蝉鸣似乎都息止了,树叶凝固在枝桠上,囚禁着正要振翅而飞的画眉。这仿佛是一个漫长的承认,需要郑重的考虑。奉善诱惑道:“一个你从未见过、或许从来不会、也不将属于你的宝藏,和江念云长命百岁的可能相比,你还不知道要选哪个吗?”
金钱,是人类欲望的基石。哪怕这块基石只是水中月,有些人也不愿意移开贪婪的眼睛。江殊也将自己内心的贪婪展露无遗了,但是他并不会任其发展,他说:“我答应你。李唐宝藏,自此不再属于冯家。”
“对天发誓!”奉善提醒说。
江殊照做,而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无形的禁锢,烙印进了他的一生中。奉善解释说:“不要以为对天发誓是过家家哦。你若是反悔,是真的会遭天谴的。“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荷包,与聚魂珠一同交给了江殊。荷包内是元珠玑留在世上的遗物:一块满是绿锈的长命锁,还有一封写给江殊的绝笔信。
信上书云:你不是三郎,一直以来,是我错了。……抱歉。
江殊问转身欲走的奉善:“为什么?”
奉善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
江殊说:“他放弃得这么突然,这么决绝,这么……让我猝不及防。”
奉善叹息道:“你骗了他。今日他还见到了你与朱宣玉的卿卿我我。对的,你看到的影子的确是他。没想到吧,他跟了你一路。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哦,若是其她人,倒也不至于这般。可惜啊,你见的是朱宣玉。”
江殊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奉善说:“从他一开始的自我质疑起,一切就开始走向衰退了。你知道压死骆驼的稻草吗?朱宣玉就是压死元珠玑的最后一根稻草。自此,他便明白,你不是他冒险来寻的肖峄阳,一切始于错误,终于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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