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二哥,你就与我说说吧。”江念云坐在他的旁边恳求着,“我大哥当时是不是很英勇?一声令下,所有人就杀进去,把罪魁祸首捉拿归案!”
元珠玑耐心地解释:“应该吧。三郎一向很英勇的。待他回来,你可以仔细问问。”
说曹操曹操就到,江殊刚好回来。他推门进院后便看到草地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少年,清新的空气中,好似洋溢着年轻的活力。
元珠玑脖子也不扭,死鱼一样的眼睛僵硬地转向了江殊:“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江殊拉起元珠玑,有些无奈地扯下他发间的枯草:“你准备一下,包大人要带我们去听戏。”
江念云立马吵嚷着他也要去。
元珠玑不是很想动:“包黑……咳,包大人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你去就行了,让我休息一会。”
江殊说:“包大人主动提起让你跟去的,你若驳了他的面子,实在是有些失礼。这次也不用你登台,咱们就在台下休息,行吗?”
江念云毛遂自荐道:“我可以去照顾二哥!”
元珠玑只好说:“我不上台哦,我也不和他们攀谈,我只负责休息。”
江殊掐了掐他的脸颊,笑着答应了。
到了戏园,元珠玑好似明白包拯为什么要让他来听戏了。他见到了公孙策,那个白面青须的书生,那个一见到他便笑盈盈的先生。
他见到公孙策对着他行礼,说:“在下公孙策,小友可以唤我束竹。”
江殊轻拍了下元珠玑的后背,眼神示意他回礼。
看着公孙策得逞了的眼神,元珠玑不是很甘心地拱手说:“元澈元珠玑。”
元珠玑有些挫败,还是让他知道了名字。
几人入座,吃了点瓜果后,戏便开场了。
第一场是白娘子,那名花旦卧鱼的功夫了得,赢得了满场喝彩。公孙策问元珠玑:“听闻卧鱼之功,若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便是绝技。小友同为花旦,比之这位如何?”
元珠玑立马摆手说:“比不过比不过。我不过唱功能摆上台面,其余基本功都是凑数的,班主也没让我唱过主角,从来都是跑龙套的。”
他的脑袋倾靠在椅背上,枕着的是江殊温暖的手掌。公孙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与他说:“那你最拿手的是哪出戏?”
元珠玑很不想说话,但是江殊今日格外温柔,他也不好让江殊太难做人,只能回答:“牡丹亭。包大人知道。”
包拯说:“的确,可称作天籁之音。”
公孙策张嘴想说什么,元珠玑立马打断了他:“我不唱。没精力,太累了。”
公孙策只好作罢。他安静了一会,又说:“小友可能不知,拙荆曾经也是名动一方的名伶。我们当地的青年才俊、商贾官门,无一不对其迷恋,更有甚者一掷千金,只为听她一曲西厢记。当初,我也是如江少尹这般,意气风发啊。想来,都快过去二十年了。”
包拯摇头对公孙策说:“束竹。别说了。”
元珠玑问:“怎么了?”
公孙策叹了口气说:“包大人也很喜欢听拙荆唱的戏,可能是惋惜吧。她已经去世了。”
元珠玑感触不是很深,毕竟他一直是“去世”的状态。他随口安慰了一句:“节哀顺变。”
公孙策说:“倒也不必。她因难产而死,但不得不说是一种解脱。毕竟她生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唱戏了。”
这让元珠玑有些同情:“发生什么了吗?”
公孙策说:“她天生体弱,滋补之药尽是出自我手。当时,我用错了一味药……”
包拯又打断说:“公孙,够了。”
公孙策不理他:“那味药,害哑了她的嗓子。说来惭愧,若不是我将她害哑了,她想必也不会下嫁于我。”
三教九流,唱戏是下九流的谋生。怎么说,也不该用“下嫁”这个字眼。元珠玑只当是公孙策爱惨了他的娘子,颇有些感慨。
他说:“幽冥地府,走了黄泉路,过了奈何桥,所有尘事都归于虚无。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你娘子已经有了新生,定也不希望你困顿于执念之中。”
公孙策一愣,觉得颇为有理。当即笑了两声,给元珠玑道了谢。
这般相处,倒是让元珠玑对公孙策改观了许多。至少,没那般讨厌了。就像是掌握了一个人的过去,那么这个人就不算是外人了。
江云初吃了许多果脯,百无聊赖。他不喜欢听戏,倒是饶有兴致地听完了这几人的闲聊。他偷偷趴在江殊耳边,小声问:“大哥,那书生是不是对二哥有意思啊?怎么一直找话题和二哥聊啊?”
江殊瞪了他一眼,让他噤声。
江念云只好悻悻地回去吃果脯,心想他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便不多管闲事了。
元珠玑觉得江殊看他的眼神奇怪,便问他怎么了。江殊摇了摇头,与他说:“你若是实在累了,便闭目休息。回去时,我会叫醒你。”
元珠玑自然求之不得,扭头闭眼不语了。公孙策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殊一眼,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江殊捉摸不透,也不愿理他。
他实在是有些烦躁,不仅仅是对元珠玑的,还有自己的。
很多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他想,或许自己有些过于沉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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