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熙躺下,仍是背对他,显然不想把外邪传染。
花千宇靠进,伸手一把把他揽了过来。
……
宁静的夜,没有虫鸣,没有风声,缩在怀中的人一声“冷”清晰得宛如自脑中传出。
花千宇把安明熙抱得更紧,想把全身的热度传递。
“千宇……”安明熙抬头,凤眼盈了欲,脸上是动情的红。花千宇低头吻上安明熙柔软的唇,但一双红舌还未缠绕多久,安明熙便推了他一把,转眼便坐到了他身上,塌下腰,喉中一声轻喘,说:“让我热……”
被勾了魂的花千宇猛然意识到不对,倏尔,四周暗了下来,花千宇脱离梦境,睁眼亦是一片黑暗,但能感觉到面前人均匀又和缓的呼吸。此前沉沦的梦化作一抹飘渺云烟,再美都不比安明熙鼻尖的热气更具实感。
……天确实冷了,窝在被窝中背后都似有冷风抚过。
花千宇悄然坐起,掀开丝衾一角,轻车熟路地下床,点燃了灯架上的蜡烛,走到衣架前取了斗篷,再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为安明熙在丝衾之下添了斗篷,又在吹灭蜡烛后进入被窝。想要触碰却又担心吵醒浅眠的人,他的手只是隔着斗篷轻轻搭在安明熙腰上。
花千宇闭上眼,忆起那好梦,他试图重归梦境,无奈所见只是一片黑蒙蒙,还未来得及遗憾,安明熙便与他贴近,扬起斗篷,推了他的手,也把斗篷拉到了他身上,与他共享,随后再度转身背对。
花千宇不由扬起嘴角,一把把人抱住,心满意足地睡下。
……
有人猜测安明熙是花千宇夫人的兄长,还有人推论安明熙是花千宇对女人失望后自暴自弃找的男人,而流言传久了,就变成:为报复嫁与他人的未婚妻,花将军和未婚妻的亲哥哥发生了关系。
从彭远将军口中听到这样的传言,花千宇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茶一口吐出来。
“让外人进入军营本就不对在先,此后又闹出这等脏话,这要是传出去,平成军的名声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彭远不满他,差点竖起食指指着花千宇的鼻子说教。
怎么看怎么觉得彭远像谁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花千宇险些笑出来,好在忍下,只故作正经地回应:“彭将军说是,待会宇就和他们好好解释。”而彭远毫不掩饰花千宇举措的质疑:“就这?”
“宇还需要做什么吗?”
“哼,”彭远别开脸,“能把人带走最好。”
“人由我提议留下,”安明阳出声,“小雪后我便回京,若黄公子有意回乡,可与我同行。”
彭远直言道:“要回去早回去了。”
花千宇笑笑,应下:“好,与元帅同行,千宇也能放心——千宇会和哥哥商量。”
彭远语塞,心道:“哥哥”“哥哥”地叫得亲热,不也想甩掉这个大麻烦?
谁料花千宇再度出声:“寒冬休战,军营之事交给彭将军打理宇也能妥当,元帅可能让我一同回京?”瞬间打破了彭远原先的理解,他开始隐隐相信传言的真实性了——这人还能更离谱点吗?
“不能。”
意料之中,安明阳决绝得果断,他把攥在手上许久的信封丢在案上,问:“还有何事禀报?”
彭远望向花千宇,花千宇抿唇,片刻后只道:“没有。”
“那便下去吧。”
“是。”
二人齐齐退下,此中只余安明阳,安明阳这才拆了信封,取出其中信纸。
此信出自安清玄,信上言语不多,只说自己重病,催着他早些回去——半月前才“偶感风寒”,这会就“重病”了?安明阳不信,只当他是为了催促自己早些出发回京。虽有如此主张,但安明阳同时也担忧着那个“万一”,于是还是决定尽快动身。
比起前面的内容,末尾一句“把熙儿带回来”更让安明阳挂心。
安明熙?四皇弟?他怎会知道他的下落?多少年不见,他甚至连安明熙的模样都记不得,这是在刁难他?到底是想他回去,还是只是想让他寻人?
安明阳把信封握成一团,食指拇指捏着信纸,长吁了口气。
即便他早定了心,绝定放下那段过往,只因为安清玄是他的父,是他的皇,但他对安清玄也不可能亲近的起来,如今竟然还要他去找安明熙,安清玄当初可是为了安明熙的母妃逼死了他的母妃!
不对,安清玄必然笃定安明熙就在他身边,不然不会不留线索——到底在哪呢……
花千宇私心希望安明熙留下,不去参与皇储纷争,不必与那李家女公子扯上关系,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但,他见不得安明熙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的陪伴也许不能使安明熙感到幸福。每每在外归来见了因担心坏了安宁与秩序而守在帐中不踏出的安明熙,花千宇并未感到安心,只觉得委屈了安明熙,他眼中的安明熙布满了孤独和感伤的色彩。
他想,安明熙依然在此,不过是自觉无处可去。他知道在安明熙眼中,父亲安清玄是及其重要的存在,但安明熙却为了他背弃了父亲,不告而别,如今不愿回去面对,大概是不想直面安清玄的失望与愤怒。安明熙有自己的决断——有时候逃避也是一种决断,他不能预知让安明熙回去是正确的亦或者错误的,所以他只是呈上了这一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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