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闻卫澜作答,安清枫也不逼问,只是把卫澜的双足放在了自己腿上,拆了染血的细布后,见伤口都没有化脓的情况,才放了心。
伤药早已开好,他只需照着医嘱将伤口处理。
他让随侍的仆人取来药匣,等热水端来,决定先把脚伤处理,待会再擦身,于是让人湿了手巾,拧干,自己则接过手巾,小心翼翼地为卫澜擦脚上的伤口,又问;“疼吗?”
疼,但卫澜摇头。
擦完后,安清枫把毛巾递给仆人,仆人把毛巾过水,递回安清枫手中,安清枫接着为卫澜擦去双足血迹,并且不厌其烦地再一次重复这套动作,盆中水色深了又深。
“再端来两盆热水——还有两条手巾。”
“是。”
等净水来,安清枫亲手将干净的手巾泡入热水,然后拧干,把卫澜本就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双足又擦了个彻底,再上药,再包上细布,绑好。
完事后,安清枫吩咐下人收拾好药匣,放下那盆未被动过的水,出去后关好门。
下人把脸盆从木盘上端起,放在盆架上,手巾也放入脸盆,然后才弯着腰向后退下,出了门,小心地将门合上。
安清枫拧干手巾,方走到卫澜身边,卫澜便说:“我自己来。”
他交出手巾,等卫澜擦好了脸,叹气,道:“让本王帮你。”说罢,他拿过手巾,洗过热水,拧干。他坐在床边,拉开卫澜的衣襟,本就宽松的浴衣轻易便滑至手肘。
看着安清枫耐心又温柔的动作,卫澜终于还是出声:“这么做有何意义?”
还想从我身上套出什么话?
“意义?”安清枫闭上眼,一声轻笑后,他凝视着卫澜,柔声,“让你明了,无需你刻意讨好,本王也会视你为珍宝。”
卫澜与之对视,眼中带着不解与怀疑。
安清枫垂下头,无声叹出了一口长气,道:“澜儿,我累了。”
第69章 069
御书房内,安清玄合上文书,将手中毛笔架在笔枕上,抬头望向走来的安清枫,问:“病了?”
安清枫知晓他所问的是昨日召御医入王府一事,停下脚步后答:“不是我。”他眼帘低垂,视线朝下,不知是否有意避免与安清玄对视。
“是——”安清玄早察觉出了端倪,“是那细作?”
既然那细作能从安清枫口中探出不该透露的话,安清枫对他的宠爱自然不言而喻,留他一命也是安清枫能做出的事。
“是。”
“你用刑了?”
安清枫摇头。
“那为何要叫御医?”不是让御医治疗才方便接着审问?
安清玄忽然感到不祥。
安清枫抬眸:“他病了。”
这个皇弟,果真令人头疼——安清玄无奈,道:“他利用你,背叛你,你还是喜欢他?”
“是,”安清枫正色,眉心不自觉地微微蹙着,“所以求皇兄饶他一命。”
安清玄更是蹙紧了眉头:“你就不怕他二度背叛?”
“我有分寸。”
“你要是有分寸——”话到此,安清玄顿住,暂时放弃接着谈论此事,转言,“今天来见朕,是有结果了吗?”
“王中书王孟。”
“细作说的,可信?”
安清枫点头:“虽无法查其出身,但早些时候澜……他曾提及过王孟,即便隐晦,如今也算是联系上了。”
“他说了什么?”
“一次问我对朝中大臣的看法,一次说是在路上瞧见了王中书,接着仍试图套我的话。”
“还问过什么吗?”
“月前——问臣弟想不想坐龙椅。”
“你的回答呢?”
“不想。”
安清玄像听了笑话,原本严肃的面容此时带上了笑意:“为何不先答应,看他下一步动作?”
“若他其实是皇兄派来的,那我岂不是人头落地。”安清枫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着安清玄,态度像是闲话家常,出奇地使得安清玄大笑了起来,好一会才收住声,问:“那你的真实想法呢?”
“不想。”
“这是实话,还是只为了保住脑袋?”
“皇兄也算看着臣弟长大,明了臣弟无心于政,只想寻乐。再来,臣弟只爱男子的坏名声传遍九州,这皇位就算坐上了也不得民心。何况烂泥扶不上墙,再来十个中书令,这皇位我也碰不着,王中书不可能不知,多半是想离间你我,好让我为他所用,皇兄不必挂心。”
安清玄起身,从书案后走出,一步步朝着安清枫走去,道:“你若是烂泥,朕何须找你商谈?”他顿住脚步,停在安清枫两步之外,接着说:“也许不是王孟,太直接的答案反而掺假。”
“皇兄怕冤枉了王中书?”
安清玄不否定,只道:“他如今的地位是我给的,若是他有问题,那我也该换对眼睛了——还有什么讯息是你一直藏着掖着的?”
“大概……”安清枫闭眼,仿佛正在深思,“没了。”
“大概?他跟你多久了?”
“五年。”
“五年来就没没向你索要其他讯息?”
“他很谨慎,做的试探大多都不痛不痒。”
“哦?你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看我不愿说,他便很少问。”
“所以南下一事真是你有意告知?”安清玄认为若不是知情者将事情透露,事情不至于发展至此——他不想怀疑是安明镜要对弟弟不利,何况此事将牵连花家,就算安明镜狠心杀安明熙,也不该在这时候,遑论花雅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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