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珠炮一样的一串反问语速出奇的快,真不愧是小火山,一点儿也不辜负这外号。殷栖寒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竟然很不合时宜的微笑了一下。
这个莫名其妙的笑让时灿心里又冒起一簇小火苗:“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你是八月十七号那天死的,那个时候我们好好的,怎么就分手了呢?”
一提起这个,时灿的心无端柔软下来,语气也没那么尖锐了:“寒哥,你是为什么死的,你我都心知肚明。原来我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埋怨过你,可现在埋怨你的理由没有了,我们本来就没分手……谁规定死亡就代表着分手?”
那时她为她哥灼心难过,而殷栖寒甩一句分手就跑到法国再也看不见人,她当然气过恼过,可也知道人不能背着怨过一辈子,早就放下了。
直到殷栖寒再次出现,他们两个一步步走到今天,虽然以后的路还是一团乱麻,可至少她看清了殷栖寒从来没有变过的心——殷栖寒一直爱着她,到死都是。那她呢?
她五岁就和殷栖寒生活在一起,十五岁开始暗恋他,十八岁才把人搞到手。放下只是分手以后的洒脱,但现在连分手都不存在,时灿直视自己的内心:她怎么不喜欢他?他什么都没做错。老天都给机会让他们重逢,失而复得,她就是喜欢啊。
时灿思路正清晰着,就听殷栖寒又说:
“死亡还不算分开吗?灿灿,我们两个只是特殊而已,我的魂魄站在你面前,你看得见。可是对于世界上普通平凡的情侣来说,死亡就是分手。”殷栖寒说的慢,他的语调很奇怪,好像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在扎他的嗓子一般。
时灿摇摇头,认真的跟他掰扯:“要是感情还在,死亡只能让人分离、分开、异地恋;分手是没感情了,不爱了,各自嫁娶,毫不相干。这两个能是一个概念么。”
难得听到有人把死亡称为异地恋,殷栖寒半天没找到话来反驳。好一会儿,他心一横,正要开口,却被时灿抢了先:
“别告诉我你对我没有感情了,你觉魂里边藏的东西是什么?你是用什么在苦苦支撑?”她神色终于完全柔软下来,上前一步牵住殷栖寒的手,眉宇间有一点点看穿了他的小得意,“寒哥,我知道是我,你瞒不了我的。你刚回来的时候要和岳叔单独说话,我走后去了殷家。你在殷家门外找到我之前没有打电话问过,你怎么确定我的位置的?”
“因为你觉魂化成的心血里边是我,所以你可以追踪我在哪。”
殷栖寒都快被她逼到绝路了,她不管不顾的,一块遮羞布也不给他留。十五岁是这样,现在二十一了长成大人了还是这样。
可十五岁时她大胆又热烈的告白会让他满心欢喜,煎熬又快乐的等待她长到十八岁;而现在她步步紧逼,他除了后退还是后退,心里面抛开苦涩,仍余苦涩。
殷栖寒淡淡一笑:“灿灿,别任性了,我没有多少时间。”
时灿不在乎这个问题,她在回来的路上早都想透了:“那又怎么样?有多少时间算多少时间呗。就一点,无论结果怎样,你不许改动我的记忆,不然我保证把你拧成麻花。”
殷栖寒反问:“然后呢?人不能顾前不顾后。”
时灿振振有词,没理也能讲出理:“那又怎么样?起码顾前了,总比两头都不顾要强。我们应该感恩我们特殊,别的情侣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我们还能偷来一段日子,这不好吗?”
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殷栖寒发现时灿这句话真是万能,他说什么都能被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怼回去。
亏他重逢以来还觉得这小火山成长了稳重了,现在才知道她骨子里的霸道执拗还是没变。她喜欢一个人,不管自己成没成年,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一点退路都不给彼此留。
可惜,她可以这样让他心悸的勇敢,但他不能不负责任。殷栖寒想了很久,说:“灿灿,我暂时过不了心里这道坎,你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他要瞻前顾后的婆婆妈妈一会儿,她理解,她又不是那么霸道的人:“行,你想吧,给你两天时间。这够久了吧?我们时间本来就不多。”
……
时灿回屋后先给岳鸿飞拨了电话,没接通,那边立刻挂了。
很快岳鸿飞给她回复信息:我去地府见韩夫人,出来了联系你。记得让那小子也准备准备,拿什么脸见我。
这算是给殷栖寒狠狠记了一笔。
岳鸿飞这人办事爽快,之前因为鬼王的原因踌躇,怕见韩夫人会吃钉子,现在一看鬼王不在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刻孤身闯地府去了。
时灿把手机扔到一边,刚扔远电话就响了。
是岳昭,他在那头小心翼翼的:“灿灿,你和殷哥怎么样?谈拢了吗?”
时灿不知道他这谈拢是指哪方面,不过好像不管哪方面她都不太算谈拢,干脆不回答:“你怎么样?你说完之后岳叔什么反应?”
当岳叔说出他不认识殷栖寒时,时灿震惊过后,略一思索就有了猜想。一翻他的收藏柜,果然丢了代孟汤。当时她丢下一句“他是七月半回来的”就匆匆赶回去,把介绍殷栖寒这个人的任务丢给了岳昭。
以岳叔的聪明,这些信息足够他串成一个完整的事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