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角上,那盆兰花生得正好,她用一根指头碰了碰它的叶尖,轻轻笑道:“你替代我留在这陪她,照看好她。”
“她喜欢吃切成片的番茄,不喜欢烧仙草里有碎花生,喜欢吃芒果但对芒果皮过敏,所以要切开再给她吃,碰到流浪猫会驻足,看见鲜花会拍照。”
“她睡觉时喜欢扣住我的一只手,会怪我压到她的头发…我写曲谱时、拉小提琴时她都会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我,让我知道自己有人陪伴,我也知道她画了满满一本的我。”
“我稍有一点不开心她就能看出来,会想着法子哄我开心。”
“她那么好,我却又一次骗了她。”
宋音池颓着肩,只有面对眼前这株不懂人话的植物时,她才会暴露自己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
小时候也是这样,高兴的事、不高兴的事,没有爸妈分享,便说给颗仙人球听。
宋音池眉尖稍蹙,将自己从过往的情绪中剥离出,清醒过来。
她扯了扯睡袍的交叉领口,连身上这件衣服都是佟喃陪她去买的,她来这个家里,就像当初那样,只拎了一个箱子和抱了一盆兰花。
可她好不甘心,难道和佟喃就这么分开了?
结束当然是不可能的,她有一万种手段缠着佟喃。可分开的话,宋音池也不忍心。
她拖着拉杆箱走到佟喃卧室门口,抬手轻敲了敲。
半晌,里边没动静。
宋音池拢着细眉,嗓音轻轻地说:“佟喃,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一些东西我帮你收拾好了,怕你找不着,过来和你说一声,电视机前,左边的柜子里放了……”她絮絮叨叨交代着事情,“还有就是,我怕你老饿着肚子赶稿,所以做了很多曲奇饼干……”
佟喃记起来,某次因为买火锅食材而去了逛超市,她拿起一盒曲奇看,却被宋音池给放回去了,宋音池说她会做,不过后来也一直没有机会尝。
都闹成这样了,为什么宋音池还要事无巨细地体现她的温柔和关怀?
佟喃蓦地拉开门,面无表情看向宋音池,她眼眶有点肿,眼角也有些红,脸上哭过的痕迹太明显。
宋音池没有因为佟喃的出现暂停说话,而是一边说着,一边用温柔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佟喃,认认真真看遍了她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好似要把她牢牢地记住。
这样的眼神反而把佟喃烫到了。
“家里有阿姨,不麻烦你了。”
佟喃轻声说道,她握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佟喃…”
却未料,她眼前的空间突然变逼仄,宋音池边念着她的名字边朝前迈了一步,门在宋音池背后关上。
阴影扫落宋音池脸上,平白多出侵略性。
“我让你进来了吗?”
佟喃没好气地道。欺骗在她眼中是一件很恶劣的事情,不是宋音池道歉或者温柔的三言两句能揭过的。
宋音池捏紧佟喃的腕骨,眼尾泛红,清冷的脸上布有罕见的委屈和难过,她皱起鼻子,纤淡的眉尖蹙着。
“佟喃,那人是谁?”
“你在说什么?”佟喃迷茫。
“下午送你回来的那人。他也是个Alpha。”宋音池问。
“关你什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觉得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关系来质问我。”佟喃嗤笑,把手硬生生从宋音池的手里扯出来。
宋音池在察觉到佟喃挣脱的力道时,随即松开力气。她怕弄疼佟喃。
她微垂脸,靠近佟喃,眼眸中沉淀的黑色愈加看不透。
她在佟喃眼前,第一次脱去温柔、乖巧、柔弱的表象,似一柄锋锐出鞘的宝剑,成为那名勾引玄女下浴池的女侠,她贴在佟喃耳侧,语气委屈,“姐姐,他可以的话,为什么我不行呢?”深藏着一丝慌乱。
佟喃瞪大眼睛,无法想象宋音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她当她是什么人了?
宋音池注意到佟喃情绪的变化。
原本她是扑上海滩的浪,现在这朵浪撞上了礁石,空气里充斥汹涌的叫嚣的愤怒分子。
她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百口莫辩。
话已出口,捅出的刀哪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她现在真恨不能乘坐上哆啦A梦的时空胶囊倒退回去。
她只是一直有听说,佟喃很讨厌Alpha,今天瞧见那幕,以为佟喃也是有喜欢的Alpha,且还不是她。
佟喃嗓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可她的眼睛瞪得很圆,“你滚吧。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我们都太需要冷静一下了。”
她朝后靠了一步,被床脚一绊,跌进在蓬松柔软的被子中。
佟喃扶着额头,才发现烫得不行,脑子像被人锤了一记,钝疼钝疼,胃也产生一种绞痛感,身上忽冷忽热。
生病了。
佟喃把自己团在一团被窝里,做出一副不愿搭理宋音池的样子。
她硬撑着不让自己睡去,迷糊之中听见房门开合的声音,这才放松下精神,昏昏沉沉不安地睡去。
宋音池在发现佟喃的脸色浮现不正常的酡红之后便觉得对方生病了。
而空气中散着浓度不正常的Omega信息素味道,她捏着拳头,忍了很久,才克制住那股冲动。
她去外头拿了湿毛巾裹住冰袋,放在佟喃额头上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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