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老爷子的厉声训斥扑头盖脸而来,
“原谅?你也配!我要是阿绰,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你可别去戳他的心了,我和你妈会去。”
“就没见过你这么样的父亲,只生不养,畜生都干不出的事儿....”
纪钜维心中愧疚更深,可他还是想去见见阿绰,以父亲的身份,无论能不能收获他的原谅。
“爸.....”
又是一棍,老爷子冷然:“嗯?”
纪钜维记起老爷子先前的话,再次略去了称呼,坚持,
“我也想跟去看看。”
老爷子睨着他,前所未有的强悍,
“在得到我的许可前,你和咏书都不准接近顾明绰。”
“外面再有什么对他不利的闲言闲语,你必须第一时间给我处理了。我纪家的孩子,可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是,爸!”
又是狠劲儿十足的一棍子。
之后,老爷子就杵着拐杖走了。
老太太在纪平桦的搀扶下起身,缓缓的踱到了纪钜维面前,虽没像老爷子那般上手,言语剜割却没少。
“这次,我觉得你爸没打错。”全世界都知道,老太太护短。可这次,她从头到尾都没替纪钜维说一句话。
“原本可以护着阿绰避开苦难的。可你们.....他的苦,是你们三个大人给他的,这是你们造下的孽。”
纪钜维梁咏书:“妈....”
老太太叹了口气,眼底氤氲着淡淡的心疼:“仔细想想,怎么补偿吧。最怕的是,他已经长大,做什么都晚了。”
情绪越来越淡。
说完,转向一直站在一侧安静如石雕的纪平西,轻声唤道,
“平西,陪奶奶喝个下午茶。”
纪平西抬眸,奶奶慈爱如初的笑映入他的眼帘,他鼻腔蓦地一酸。
缓了缓,提步走向奶奶,于另一侧搀扶着她。
纪平西随着老太太和叔父出了祠堂,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父母一眼。
.....
春末夏初的花廊,葱郁馥郁,处处皆是景。
祖孙三人围着圆形石桌而坐,桌面之上摆着一壶清茶,几碟水果点心。样式简单,却皆是时令食材,味鲜又健康。但事儿闹成这样,除了纪平桦没人有心思吃。
“平西,知道奶奶为什么叫你出来?”半晌过后,老太太许敏放下茶盏,柔和开口。
纪平西望着奶奶,费力的挤出一抹笑。
极帅的,看似同往日不同,但老太太看着他长大,哪里看不出他笑中藏着的苦涩?
心中一阵疼。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所有人都顺遂安乐一生。但这世间事儿,不到最后谁也猜不透结果会是怎么样?又有谁能真的顺遂一辈子呢?
再开口时,许敏的声音又软了几分,沁着柔和的笑,
“平西,奶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所有人都要接受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件事中,顾明绰最无辜也受了最多的苦。奶奶很心疼也会试着去弥补。可这些并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纪平西端方正直敏感,这点,看着他长大的许敏比谁都清楚。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很容易会掀起他自厌的情绪。如果不是他,顾明绰才会是纪家太子爷;如果不是他的母亲,顾明绰不会经历那么多的不堪和苦痛,到了今时今日都不知道父亲是谁。
“无论是人祸和造化,你和顾明绰都是无辜的。”
“奶奶.....” 纪平西艰涩出声,心间却暖成一片。
从知道这事儿的那刻就横亘在他心头的自厌和沉郁被挪走大半。
许敏睨着他,眼中满是慈爱,“如果还是觉得愧疚,就尽全力去弥补,像待平桦一样善待顾明绰。”
“换个角度想,多了个弟弟陪你撑帮你扛,天大的幸福。”
“是不是?”
老太太的几句话扫尽了纪平西眼中的灰霾,光亮隐约绽出,渐渐浓烈。
“是。”
由衷之言,隐约透出释然。
老太太看他这般,被提高的心渐渐回到原位。
“哎!”哪知还没舒坦几秒,耳边忽然传来了纪平桦重重的一叹。
霎时间,拽走了纪平西和老太太的目光。
老太太问,话里透着宠溺,
“你叹什么气?还有你愁的事儿?”
纪平桦一脸哀恸,
“奶奶,叫我说这件事儿里我最惨。”
老太太不明所以,“你怎么惨了?”
纪平桦嚷着:“我好好的一纪二变纪三,外面的人肯定都三儿三儿的喊。”
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可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顿时郁闷不已。
“活像我三了谁一样。您说说,都这样了我能好吗?”
噗嗤。
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纪平西被纪平桦的胡言乱语呛到,咳得满脸通红,矜雅丢了大半。
老太太好笑的睨着小孙子,“那有啥呢?现在二儿二儿的也没见多好听。外面不是有句不好听的话....”
纪平桦一下没意会过来,“什么不好听的话?”
老太太嘴角噙着莫名的笑,一字一顿:“二....货! ”
“奶奶,您骂我?还有您打哪儿听到这话的?告诉我,我捞那人出来锤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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