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啊,真的美,寿安君自打出宫,每年春秋都要去山里逛逛,或是赏花,或是爬山看日出,或是打打野味儿,或是去寺里上香,因为离得近,真是想何时去就何时去。她比魏老太太的身体好,可能就有经常去山里活动筋骨的功劳。
现在老了,爬不动了,每日逛逛园子也很不错。
寿安君非常知足。
外祖母不去,魏娆三姐妹分别带一个丫鬟,骑马出发了,走的还是熟悉的小道。
小道与官道隔了两三里,抬头可见。
官道上游人络绎不绝,小道上只有忙于春耕的乡野百姓,突然出现几匹骏马,顿时引人注意。
陆濯骑在马上,跟随着自家老太太的马车缓缓前行,视野内全是春景,留意到小道上的动静,陆濯偏首望去,发现了魏娆主仆的六匹马。
那条小道从寿安君的闲庄附近经过,前半截路并没有骑马之人,这六人必然是从闲庄里出发。
陆濯登时想起了不久前在山中狩猎时偶遇的承安伯府的四姑娘。
再看马背上的“少年们”,个个身量纤细,骑马的姿势流露出姑娘家的谨慎与小心,唯一的例外,便是跑在最前面的白衣“少年”,策马疾驰的身影,潇洒不输真正的男儿。
陆濯隐隐有种感觉,白衣“少年”是魏娆。
这位四姑娘,还真是够野。
“大哥,那边似乎也有一条上山的道。”陆濯的堂弟陆淙也注意到了小道上的动静,并且十分羡慕对面的少年们可以纵马狂奔。今日老太太与家中女眷来云雾山游玩,点了他与长兄随行,出门的时候陆淙还很高兴,待发现兄弟俩只能跟着马车慢走,无法随心所欲,陆淙不禁后悔接受了这份差事,早知此行如此枯燥,他宁可留在府里跟着师傅练武。
“有又如何?”早已收回视线的陆濯笑着问。
陆淙摸摸鼻子,低声道:“大哥,最近祖父管得严,我好久没出城遛马了,如此慢行好不尽兴,要不你留下来伺候祖母,我抄小道跑一圈,在山脚下与你们汇合?”
陆濯:“不妥。”
陆淙哀嚎:“为何不妥?”
陆濯想到戚仲恺在魏娆面前的奴颜婢膝,很是怀疑如果陆淙见到魏娆,也会变成一般谄媚德行。
“听闻山间有狐妖出没,我怕你被狐妖迷了心窍。”陆濯淡淡道。
陆淙万万没想到会从儒雅端方的长兄嘴里听到这种妖邪之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陆濯并不多言,总之没有他的允许,陆淙哪都不敢去。
陆淙确实不敢,他怕这位并没有那么正经的兄长去祖父面前告状,祖父再把他扔到边关历练,一去就是七八年。
马车走的慢,短短五六里的路程,魏娆等人已经隐入了山间,英国公府的车队连一半都没走到。
如此慢吞吞,难怪陆淙会受不了,仿佛屁股底下长了疹子,躁动地在马鞍上蹭来蹭去。
陆濯云淡风轻,怡然地眺望云雾山大小山峰的风景。
官道旁边的田地间有布衣百姓在春耕,陆濯的目光也会扫过那些忙碌的身影,然而就在魏娆等人进山不久,陆濯突然发现有两个头戴草帽的农夫自小道那侧的地头站起,并肩朝魏娆一行的方向走去。
二人步伐矫健,行走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混杂在其他农夫当中,如同羊群里闯进来两条狼。
两人本就靠近云雾山,走得又疾,眨眼就没入了山林。
陆濯神色如常,继续行了一段路,陆濯靠近马车车窗,轻轻敲了敲。
小丫鬟打开帘子,英国公夫人目光慈爱地看了过来。
陆濯低声道:“祖母,我有些事要处理,先一步进山了,忙完再去陪祖母赏花。”
他嘴角噙笑,目光清明,仿佛只是遇到了一件小事。
英国公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孙,颔首。
陆濯与陆淙交代一声,这便提速沿着官道朝云雾山赶去。
陆淙嫉妒得咬牙,好你个陆濯,不许我跑马,自己却先遛了!
魏娆、周慧珠、霍琳都不是娴静守规矩的主,或是练武或是经常走动,体力远胜那些久居深宅的闺阁女子,所以爬山也爬得很快,半个时辰就来到了目的地——远离云雾山主山的一片清幽山谷。
山谷中有飞瀑潭水,岸边是柔软的白沙,附近的草丛林间开满了各色不知名的野花。
第一次来这里的霍琳大为惊叹:“这里真美,我都不想回去了。”
魏娆笑道:“你真这么想,明日咱们再来,带上帐篷,把外祖母也请过来,露宿一宿。”
这种事,她与师父做过的,在山中一待就是月余。
忆起那段岁月,魏娆忽然想念师父了,可惜师父有一颗闲云野鹤的心,她的身体一养好,剑法也达到了出师的境界,师父便告辞了,一剑一马,好不潇洒。
“娆姐姐与我想象中的好不一样。”
眼看着魏娆脱掉鞋袜赤着脚在柔软的沙滩上走来走去,霍琳半是羡慕半是感慨地道,“进京之前,我还以为娆姐姐会像我在太原城里见过的那些官家小姐,比谁都守规矩呢,甚至担心会与娆姐姐玩不到一处。”
魏娆站在潭水与干沙交界的地方,一边弯腰卷裤腿一边笑着问她:“现在呢,你会不会嫌弃我这个表姐过于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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