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衣衫的少年就坐在她床边,眸中染着浓重的紫色,正一眨不眨垂首盯着她。
姜妙戈压下惊叫声,尽量镇定道:“哥哥怎么又守着我?我如今已经不作噩梦了。”
少年仍是直勾勾盯着她看,不说话。
姜妙戈只觉浑身冷汗涔出,又道:“如今我也长大了。哥哥总这么来我房中也不好,以后还是在外面唤我一声吧……”
少年仍是盯着她不语。
姜妙戈想要坐起身来,胳膊一动,立时觉出不对来。
她的两只手腕都被什么极为柔韧的东西束缚住了,让她动弹不得。
姜妙戈垂眸看去,却见她的左腕不知何时伸出了锦被之外,腕间缠着一圈紫色柔美的缎带——那缎带不知是什么材质,却叫她手腕动弹不得。
她试着动弹双足,果然也是一样被束缚住了。
整个人被软囚禁在床上,一旁又坐着个虎视眈眈的神经病,有上个幻境的阴影在,姜妙戈慌乱了一瞬。
但很快,她想到自己作为大天道,在这个幻境中是全知全能的——只要她相信,不管什么样的法术对她都无效。而斩仙刀早已被她秘密藏起来,玄烬就算要杀她,也不会再有斩仙刀之痛。
姜妙戈镇定下来,掀开眼皮,看向床边的少年,笑道:“哥哥这是做什么?”
少年紫眸一闪,终于开口,却是道:“妙戈什么都不曾见到,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姜妙戈:除了你这个神经病,还能有谁啊!
玄烬轻轻一叹,伸手抚摸着女孩微凉柔顺的长发,柔声道:“果然妙戈这样聪明,早已经猜到了……你早已经猜到了,哥哥不是从前的哥哥了,是不是?所以你害怕了,想要逃走了,是不是?”
他想到看月光那一晚女孩惊惧逃避的情绪,想到地牢中女孩忽然的虚脱,想到她要求远赴极北之地……一切都有了解释。
姜妙戈决定让他多说一点,好判断他的病情严重程度,所以只是望着他,没有插话。
玄烬见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欣喜道:“若是你早像现在这样,该多好。”他的手指穿过女孩微凉的发丝,神色间带了点怅惘,“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可是没有办法……”玄烬低头望着女孩,手指穿过发丝,落在她可爱的眼尾,轻声道:“如果不这样做,你就要离开我。只好让你看到我的这一面了……”
少年眸中紫光闪动,妖异惑人。
“你大约会有一点害怕,不过会很快……”玄烬留恋得抚过女孩脸庞,轻声道:“很快,你就再也不会害怕,再也不会想要逃离,会乖乖留在我身边,永远只望着我……”
姜妙戈明知道自己是大天道,却还是被少年的口吻弄得毛骨悚然。
姜妙戈:【淦!这厮到底要干嘛?把帝姬做成傀儡吗?】
小天道:【应该比傀儡高端……】
姜妙戈:【那是什么?】
小天道:【大概是保留了帝姬原本性格的傀儡?】
小天道:【妙戈姐姐,你可以自救的啊!这是幻境,你无所不能的!】
姜妙戈:【这个过程痛苦吗?不太想自救。你说如果我假装在他施法途中出了意外,挂掉了,这个死遁办法怎么样?】
为了永远留住亲爱的妹妹,反而失手杀死了亲爱的妹妹。
小天大发出了恐惧的抽气声:【妙戈姐姐,你这也太……太……】
它大概是在非贬义词中找不到合适的形容了。
姜妙戈好心为它补全了:【机智?】
小天道非常别扭得接受了这个说法:【是的,机智。对,这就是我要找的词。】
姜妙戈被小天道逗笑了。
玄烬望着发笑的女孩,妖异的紫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他修长手指微顿,柔声道:“妙戈不怕吗?”
姜妙戈被束缚在床上,仰望着少年,心情很复杂。她不是真正的仙人,也不是普通的凡人,面对少年时,既有基于上一个幻境的恨意,了解他真身的惧意,又有在这个幻境中与他相伴十年的情谊。
她自忖,此刻面对少年,想要伤害他的心与想要怜惜他的心,大约是一半一半。
想到迟早要死遁的,伤害既然已经注定,此时不如就放任那份怜惜——反正等到幻境结束,这一切对魔尊来说就是大梦一场,醒来全不记得的。
姜妙戈微微一笑,道:“是哥哥呀。我为什么要怕?”
大约是因为知道结局临近,姜妙戈情绪中的惧怕逃避反倒淡了。
少年感知到女孩情绪的变化,望着此刻仰面对他甜甜而笑的女孩,紫眸动摇,竟有些不敢置信。
他沉醉于女孩的笑容,含了法术的手指点在女孩眉心,竟不忍心就此施法。
如果能拥有真心对他微笑的女孩,他如何舍得将她做成提线木偶般的存在?
玄烬望着女孩的笑脸,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猛地起身,痛苦得按住了自己的眉心,压抑的呻|吟声从他喉间溢出。
姜妙戈仍是躺在床上,明明只要她一个念想,就可以从束缚中脱身出来,她却没有这样做。
她望着沉沦在痛苦中的少年,叹了口气,柔声道:“哥哥过来。”
玄烬被女孩的声音从痛苦中唤醒,晦暗的紫眸转向床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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