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被称为蛋儿的小童摇摇头,见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大人,便从破破烂烂的裤腰上抽出了几根筷子,“柱子,快来帮我把这些筷子挖个坑埋了。”
被叫做柱子的小男孩赶紧出来,三两下挖了坑。
看着小女孩眼泪汪汪的样子,蛋儿说:“我没事,我偷偷藏了几根筷子在身上,没什么伤,昏迷都是装的。”
他对其他孩子道:“以后你们谁要挨打,就偷偷把这筷子挖出来,往腰上插,能减轻点疼。”
那些孩子对他很是信服,使劲点着头。
“你们记住了,只有衣服穿得厚实的时候才能用,不然被发现了,得被打得更惨。”
蛋儿说完,看着小女孩儿,叹了一口气:“妞儿,我平日都白教你了。”
小女儿神色有些受伤,她支支吾吾了半晌,又道:“蛋儿哥哥,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以往你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厉害的人,这一次却…”
蛋儿抬手阻止了她的话,摇摇头说:“以往我也就是利用善人的善心罢了。不论怎么样,错的都是我们,你怎么能怪对方不被我们欺骗?欺骗,本身就是错的。”
“妞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小女孩低下头:“我,对不起,蛋儿哥哥,妞儿错了。”
蛋儿轻叹一声:“我们如今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但你们始终要记住,绝不能因此失去本心。不然,我们和那些坏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们想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吗?”
孩子们纷纷摇头。
六安点点头,反而是这个被打的孩子更明白些事理。这孩子原本的出身应该不错,受过良好的教育。
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还能保持端正的心,只怕比之一些成年人还要优秀。
蛋儿叹气,“其实这次就算骗到了钱,我也肯定会被打一顿。”
“为什么?”
“杨狗儿是我哥哥,他被人带走,为了防止你们生出歪心思,那个女人肯定会打我一顿给你们看,就算没有这次,也会有别的理由,这个就叫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
那些孩子七嘴八舌的重复着这个词。
叫蛋儿的孩子,开始给他们讲解这个词的意思。
六安晃了晃脑袋,伸出爪子掏了掏耳朵。
这时,沈鹤之开口:“老祖,我们走吧。”
六安眨眨眼睛:“这就走了?”
沈鹤之道:“我独身一人,也救不了他们。”
六安说:“你打算怎么做?当做没看到?”
沈鹤之摇头:“我身为皇子,看到皇城之下有如此目无尊法之事,自不能坐视不理。不过,此事当由专门的人处理,轮不到我来插手。”
回去跟皇帝说一声,就算是尽了他应尽的义务了。
六安眼里带着笑意:“你不怕这些孩子不领你的情,或者反过来怪你不早点来?”
尽管那叫蛋儿的孩子劝他们向善,但那些孩子心里究竟怎么想,会不会有那个叫妞儿的小女孩一样的想法,他们不说出来,谁又知道呢。
沈鹤之神色不动:“救他们是我的义务,我自问心无愧便是。至于他们如何想,这并不在我的考虑之中。况且,他们也未必知道这其中有我的手笔。”
六安点点头:“好吧,老祖不干涉你。”
他其实对小饭票的处理挺满意的,修真界崇尚闲事少管,但又不能失了基本的良知,沈鹤之的处理方式恰到好处。
不过,他倒是隐隐觉得,他的小饭票和这群孩子,或许不是最后一次交集。
沈鹤之出皇宫来转了一圈,收获倒是不少。见识了一番人心险恶,以后再见到什么,说不定也能够波澜不惊了,虽然心里还是挺膈应的。
皇帝也很无奈,他新帝登基,正是要做出一番成绩的时候,眼中自然是容不得一粒沙子。
这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皇帝是大力整治过的,不说绝无一丝不平,至少没什么大问题。
偏偏,沈鹤之出去转了一圈,竟然就遇上了惯骗,还是个惯骗的团伙,还被他找到了贼窝,这让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
谁发现不好?偏偏被那个嫡子弟弟发现了,多尴尬啊!这可真是…糟心!
皇帝是气得七窍生烟,立刻着人前去贼窝抓人救人,同时令人彻查此事,顺藤摸瓜,抓出幕后之人。
当然,这些事情就与沈鹤之无关了。
度过了一个说愉快也不是,说糟心也不是的一天,沈鹤之也不想着往外走,安安心心的在自己的小院里等着祈仙会的到来。
顺便…将荒废了一年的厨艺重新捡起来,满足吃货狐小祖宗的口腹之欲。
一旦专心一件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祈仙会开始那天,天还蒙蒙亮,沈鹤之揣着昏昏欲睡的狐小祖宗,登上顺王派来接应的马车。
坐在大马车里,顺王沈砚为他一一介绍那几个与他同去参加祈仙会的沈氏之人。
不过,双方之间并不熟悉,嫡庶两支的隔阂,也让他们无法寻常交往,因而,几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只是互相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没有了交流。
沈砚见他们如此,倒没有强求。
寅时天色还未亮,外面仍是一片昏黑,街上十分安静,连虫鸣声也无。只有马车车辙转动的嘎吱声,和马蹄踏在地上的哒哒声格外的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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