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地掀开被子, 贺中鹤扳着他的肩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甚至扯开裤子——
“哎干什么。”雁升拉住自己裤腰。
然后被贺中鹤拍开了手。
正面检查完, 没大毛病,翻个个儿再看的时候, 他倒抽一口凉气。
刚才肩头的伤只是整个伤的一角,一道笔直的、触目惊心的淤紫, 斜着占满了背部,甚至在后颈上也攀着一截。
“这怎么弄的!”贺中鹤眉头拧成结, 在淤伤边缘轻轻摸着。
“棍。”雁升很平静地说。
“砸成这样棍得当场断了吧!”贺中鹤扳过来看着他,“这些天你干什么了!谁弄的!”
“钢棍,断不了。”雁升笑了笑, 抬起胳膊往后够了够。
“你能别挑问题回答吗!”要不是他身上这样,贺中鹤简直想给他狠狠地抽了。
“你爸?”贺中鹤把他脸朝下按回去趴着。
“不是。”雁升说。
贺中鹤盘腿坐在他旁边,挺心焦地等他继续说。
结果没动静了。
“然后呢!”贺中鹤实在没忍住照着他胳膊抽了一巴掌,“你是不是哪儿有个发条啊,得我上一下才能说一句!”
“碰着高一舍友了,聊得不愉快就打了一架。”
“你再给我扯?”贺中鹤气得牙根儿痒痒,直接往他没伤的那片儿肩头啃了一口。
“疼疼疼……”雁升反手勾住他脖子把他捞过来按在自己面前,强行给他顺着毛,“真这样,没什么可描述的,他玩儿阴的让人带家伙来堵我,我也没手软,装修那种长瓷砖在他身上抡碎了三块。”
“谁?”贺中鹤艰难地在他手底下转过头,知道雁升对这位狠角避而不谈肯定有事儿,“不说我立马回家继续闭关。”
“饶了我。”雁升叹了口气,“反正我没吃亏,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也没事儿了,等高考完再跟你说。”
“为……”
“为了把这个多灾多难的高考顺利跨过去。”雁升伸出手指抵在他嘴上,“嘘”了一声,“不提了,一直提我烦得慌,本来这两天就乱。”
这么一说贺中鹤才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找不着我的?”
“第二天上课呗,去小班等了好几个课间都没人,我就知道阿姨有动作了。”雁升转了转他脖子上挂着的小转运珠,“回家属院找你的路上就——”他话说一半儿,指了指背后。
“后来呢?”贺中鹤问,“我刚开始还指望石宇杰告诉你我在哪儿。”
“后来我在医院躺着。”雁升说,“脖子上挨了,醒来能出院的时候老郑过来了一趟,带着……我爸。”
贺中鹤的心猛地揪起来:“然后呢?”
“然后就跟你差不多,也给我关家里边了。”
雁德强管得着雁升跟谁谈恋爱?有点儿好笑了,雁升性向就算是非碳基生物他也懒得管。
但是他看了老郑手里的照片,认出来那小孩儿是之前在超市碰见的那个。
雁升半年多的离家出走、挥瓶子砸向雁德强的那一下、以及他马上就能考到外地去,在雁德强看来都跟那个小孩儿有关,而且这些事意味着,雁升慢慢变强了,哪天念头一转帮他妈把亲老子送进局子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雁德强再十恶不赦也心虚,也怕吃牢饭,他送自己儿子进过看守所,当然自己也会怕。
“怎么出来的?”贺中鹤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他没跟你打吧?”
“没,我避着,这时候跟他打,手伤了没法考试。昨天趁我妈睡着拿之前留在家的陶泥取了指纹。”雁升顿了顿,“雁德强这趟带我回去,跟我妈恶战一场,我给录下来了。”
“报警吗?”
“高考后吧。”雁升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我彻底对我妈没感情了,但是那天看着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正常。”贺中鹤捏捏他的手,“毕竟是你妈。”
“嗯。”雁升问,“你那边呢?”
“强迫症,看疗效还行,要不我也不敢跑。”贺中鹤说,“你怎么找到这边的?”
“刚开始去找的石宇杰,他说你可能搬回去了,但没来过你家几次,说记不清在哪,光说是新市区一个高层别墅混区。新市区横竖就那么几个这样的楼盘,顺着他想的地标和旁边门头,顺着导航就定在这儿了。”
“怎么知道是哪栋?”
“翻私信,有个人给我发了七十多条,还不停艾特,一会儿就顶上来,内容是你家住址。”雁升问,“哪儿搬来的救兵啊,这么清奇。”
“多亏她了。”贺中鹤笑了,“也多亏你粉丝遍地,要不现在你可能还没找着我。”
“不容易。”雁升也笑了,“历险记似的。”
“下一步怎么办?”贺中鹤问,“总不能浪迹天涯吧?住酒店到高考?”
“阿姨肯定会在校门口堵你。”
“那总不能再去家属院换一户租吧?”贺中鹤想想潜伏在家属院的偷拍者后背就一阵发凉。
雁升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公寓。”
贺中鹤愣了愣才想起来他三号楼那间闲置的小公寓,一骨碌爬起来:“我操!”
学习果然不仅能创造财富,还能解燃眉之急。
东西没什么可带的,但全部收拾好搬完后小公寓也差不多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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