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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页
    完完全全的与世隔绝状态。
    太离谱了。
    一通翻找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贺中鹤懒得收拾,靠着沙发背慢慢滑坐到地上。
    昨天实在太突然太乱,都没跟雁升商量交待对策口供之类的。
    今天雁升肯定会去班里找他。
    找不到着急怎么办。
    一急去找老郑或者杜兰珍对线怎么办。
    对线失败事态更严峻怎么办。
    贺中鹤现在像只热锅上烤得半熟的蚂蚁,急,还没办法,只能坐以待毙。
    他连茫然地干着急都不能畅快,还没高考呢,不管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坐到高考考场上,他都还没高考呢。
    恍惚地在书桌前打开练习册非常机械地做着,突然有点儿想笑。
    贺中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哭似的表情。
    飞狗看着他在家又翻东西又摔东西地发疯,最后坐到书桌前心平气和地学习,很好奇地过来参观。
    “一边儿去。”贺中鹤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很想揍人,狗的话也不是不行。”
    飞狗很有眼色地窜出了卧室。
    中午十二点黄阿姨准时开门进来,贺中鹤还心不在焉地做着题,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去:“黄姨,我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
    黄阿姨没说话,非常迅速地把门关上插好收起钥匙,摊了摊手:“你妈不让我放你出去。”
    黄阿姨是之前没搬到这儿时在贺中鹤家帮忙干活做饭的大姐,话少能干,人很朴实,同时也很认死理儿,杜兰珍交待什么一定照办。
    她敦实的身躯挡在门口,把钥匙揣进自己裤兜里,去洗手间洗了手,走进厨房。
    心急如焚地吃完饭,贺中鹤拽着黄阿姨扯各种理由卖惨求了半天,她完全不为所动,收拾完碗筷和地上的碎杯子就出了门,而且非常无情地没给他扒门的机会,力量惊人地把他推了回去。
    这一天过得非常熬人。
    下午贺中鹤静不下心来学习,坐不够一会儿就在家各个角落翻箱倒柜抠抠索索。
    这房子才住了不到三年,东西几乎都没带过来,想翻出来旧手机旧电脑都不现实。
    一直折腾到晚上杜兰珍快回家,贺中鹤赶紧收拾好翻东西的痕迹,关了灯躺到沙发上。
    杜兰珍叫他,他没应。
    见贺中鹤一动不动赌气,杜兰珍坐下来:“我今天去看医生了。”
    “重度强迫症。”
    贺中鹤坐了起来,看着她。
    “会治疗的。”杜兰珍说,“我知道我心理不太健康……自从你爸走后。”
    贺中鹤还是没说话,昨天的检查报告是把她十几年来的谎言彻底撕裂在眼前,杜兰珍就算把他关在家里,就算是因为心理疾病,也是愧疚的。
    “知道你爸是怎么出事的吗?”杜兰珍声音很轻。
    贺中鹤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然而她状态好像还算稳定,主动提起老爸也没有激动或者暴躁。
    “当时他是跟同事去人工湖游泳。”杜兰珍说,“前一天晚上我就梦见他出事,结果真的出事了。”
    “我去的时候他被摆在岸上,是第二天才捞起来的,身子已经泡肿了。”
    杜兰珍梦呓似的:“泡肿的人眼珠都是灰的,你爸嘴里全是垃圾烂泥,泡得五官都变形了。”
    “妈。”贺中鹤揽住老妈的肩,使劲在她背上顺了顺,眉头紧皱。
    “那时候你还在婴儿车里躺着。”杜兰珍用气声叹息着说话,“人的生命太脆弱了,老天爷当时给我暗示了,我没在意。我想过无数次,当时要是没让你爸去,要是他同事那天临时有事,要是当时他单位突然加班……那么多种可能,偏偏是在这一条线上,偏偏你爸就去了人工湖……”
    “太可怕了,我有时候觉得你爸出事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有时候又觉得你无忧无虑地长大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
    杜兰珍看着贺中鹤:“你能理解妈妈吗?妈妈真的没办法了。”
    她打开茶几里的双层柜,从最里头掏出几盒药,都是补药维生素之类的:“这是你平时吃的药。”
    贺中鹤有些呼吸不畅,整个人蒙蒙的。
    他把药收起来,看着杜兰珍:“妈,我不会怪你。”
    说完这句,杜兰珍的眼泪夺眶而出。
    “但你既然知道是强迫症了,咱就得慢慢治愈,很多疙瘩要慢慢解,我十八了,不是随便往家里一关就能避免一切你假想的危险。”
    “妈妈只能这样。”杜兰珍还是很执拗,“没有别的办法。”
    贺中鹤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还是没法沟通。
    老妈去看医生、告诉他老爸的事,不是在寻求原谅和找原因,而是为自己的不合理行为找合理的解释。
    洗漱完行尸走肉似的回到卧室关上门,贺中鹤拉开窗户。
    已经十点多,下晚自习了。
    然而探出去半个身子,贺中鹤也没能看见对门窗户的亮光。
    一直等到快十一点灯还没亮起,他才觉出不对劲。
    敲墙,一二三下都敲了一遍,没人应。
    贺中鹤冷汗唰地冒出来。
    雁升没回来。
    老妈这边的种种事情是意料中的,但雁升的突然消失才是真的让他始料不及。
    原本还能沉住气,现在全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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