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他清清嗓子, 站起身来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多, 平时他回家后都学到十二点的, “我睡哪?”
好刁钻的问题。
“想睡哪睡哪。”雁升唰唰写着数学大题专项训练, 没抬头。
好犀利的回答。
他家沙发不是长沙发, 就软得不成形的一懒人沙发。
三间卧室有两间空着, 没客卧,连个折叠床也没有。
正纠结的时候他听到楼道里呼腾一声开门声。
家属院的楼是老楼,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一般。
然后老妈的吼声就响彻楼道了:“贺中鹤你给我回来!”
雁升依然唰唰写着, 也听得很很清晰。
贺中鹤有点儿没面子,老妈这应该是起夜时发现他没在家, 猜到他跑雁升这边来了。
他恼火又无奈地走过去打开门,声音里满是疲惫:“妈, 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就放我一晚上,我这就洗洗睡了, 咱消停会儿,我真挺累了, 胸闷。”
杜兰珍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药我吃了。”其实他今晚上没吃药, 这会儿看着药啊病啊老妈啊之类的格外烦,“晚安妈。”
他竭力控制着没摔门,把门轻轻带上了。
杜兰珍这会儿的状态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了, 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彻底翻篇。
也不知道之后还会踩着她什么雷,不知道她还会发什么样的飙。
贺中鹤深吸一口气,胸闷不是假的,他现在真有点儿憋得慌,而且不是漏吃一顿药的心理作用。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学习考试连轴转这些天,眼圈熬得乌青。
“我能睡你床吗?”他看着憔悴的自己,崩溃边缘的人没工夫寻思合不合适,他现在就是想趴雁升床上去赶紧结束这一天。
听声音雁升那边翻了个页:“嗯?”
“我要睡你床。”贺中鹤说。
两秒钟的安静。
“睡呗。”雁升说。
洗澡前贺中鹤本来想回家拿睡衣的,犹豫一下后还是没去。
“给件睡衣穿。”他拖拖拉拉赖赖蔫蔫走到雁升旁边。
雁升没说话,起身去衣柜翻衣服,然后拿出来一套自己的褐色睡衣,扔给他:“凑合下吧。”
“没那么讲究。”贺中鹤接住了,进了浴室。
一个澡已经洗一个半小时了,期间雁升贴浴室上听了三次,还以为他晕里头了。
洗热水澡挺享受,放空大脑,挤挤压压的各种知识题型扔到一边,让人烦躁的事儿也扔到一边,温热的水兜头淋着,站暖光灯底下,有种重获新生的圣洁感觉。
正陶醉在圣洁之中的时候,浴室门被敲响了,贺中鹤这才回过神来。
“还没洗完啊?”雁升站外头问。
“完……”贺中鹤关了喷头,热水刚一停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寒战,他赶紧又拧开了,“没呢。”
最后一直磨磨唧唧到十二点多,他才从浴室带着圣洁的光辉走出来:“靠,刚暖光灯开太大,出来看东西都绿了。”
“有牙刷吗?”他问。
“架子上有一次性的。”雁升说。
他翻了下架子。不止有,是有巨一大盒,一次性牙刷一次性牙膏一次性小香皂和一次性沐浴露洗发水。
而且这些一次性日用品的包装上没印某某酒店的字样,不知道雁升买这么多这些东西干什么。
贺中鹤边刷牙边研究着手里的牙刷,含含糊糊地嘟囔:“谁上你家都挺方便吧?”
雁升坐书桌前笑了笑没理他,这人今晚心情看着都跌进马里亚纳海沟了,说话带阴阳怪气带火|药味儿就让着点儿呗。
然而贺中鹤显然不只是带了一点儿火|药味儿,怎么着也得是个大加农|炮了:“你这干脆改造个民宿得了,来住的都体验下男高中生生活,多新鲜呐。”
雁升依旧没理他,他老是寻思不到点上,看见盒一次性日用品都能多想到这个程度。
贺中鹤进卧室后雁升洗澡收拾完,没一会儿也进去了,关上卧室门看了他一眼:“睡吧。”
“啊……”贺中鹤本来还是挺不爽的,一看他关门又有点儿愣了。
两个洗香香的男人瞬间待在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里。
“你自己住晚上睡觉还关什么门啊。”贺中鹤说。
“开着门一关灯,门口黑咕隆咚的。”雁升说。
好像很合理。
贺中鹤没吱声。
其实刚才光顾着烦躁去了,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看这意思今晚上两人要睡一屋了。
而且是睡一床。
贺中鹤有点儿臊得慌,他其实现在很想跟雁升说你去别地儿睡呗,但这就人家床,而且也没别地儿可睡。
他又想说我去别地儿睡呗,大不了我打个地铺,贴着地暖还暖和。
但刚才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跟雁升说“我要睡你床”的时候就不是这怂样儿了,那语气跟强抢民女似的。
贺中鹤心虚地吸了吸鼻子,钻进被子里:“进来呗。”
说完这句后他特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啊啊啊啊好他妈奇怪!
这时候胡胡走到卧室门口扒拉开门,“喵”了一声,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
被另一双眼睛看着,贺中鹤更躁得慌了:“……这猫怎么回事儿,谁教的它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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