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大红的纱帘,掀起云雾般朦胧的喜色,行至桌案旁,我认真地为他斟酒,至少一国公主下嫁该有一杯像样的合欢酒吧!我将酒递予他。
他看着我,神色复杂?,却始终未接过酒,我抿唇一笑,将酒置于嘴边,浅酌了一口,酒很烈,烧得我的喉咙一片火辣。
终究,我饮下了那杯象征我的婚姻的合欢酒。而他那杯,冷冷的放在大红喜色的桌案上,凉凉地沁入我本凉薄的心。
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抿唇一笑。享受着离开皇宫的时光,没有新郎的新婚夜
我的脸毁在那一场大火中。
传说中已容貌倾国而著称的静安公主,终于不再貌美。
魔鬼般高蹿的火苗,狠狠地舔舐着院子的每一寸角落,本以为会死的,奈何,他来了,即便是毁容,还是活下来了,这就是静安。
公主这样娇好的容颜,怕是就这样毁了。他们还是叫我公主,从无人将我当过他的王妃?,入府三年,我只见过萧楚一面,即是新婚那夜。
不管外面怎么传闻,我依旧不悲不喜。
父皇多次打压也没有结果,也便放弃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公主。不能与他的社稷江山相比拟。
我一直不知,他们在讲这句话时,他就站在一旁冷笑,终归是重重叠叠的纱幕阻隔了我的视线。
毁了便毁了罢,皮囊而已!我轻笑,心中如是想。
他们告退后,?留下些婢女为我上药,背上的疤怎样我不知道,右脸上的伤永远不会消除了,我知道。
从此,我便躲在层层叠叠的黑纱后。无人能见,父皇来过几次,亦被我拒之门外。他心中只有皇权,曾经依靠母妃的身份得到皇城大半的军权,坐稳了皇位又后将母妃弃之敝屐。
我恨他,从前恨,现在恨,今后也会恨。他逼死了母妃。他的爱妃逼死了母妃,他还为了巩固皇权而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强嫁他人,他送了我一场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婚姻。
三年没有出过这方院子,今日不知怎么就想出去走走。厚厚的黑纱遮住了脸颊。只留了一双已算不上潋滟的眸子四处顾楚。
一只五彩的蝴蝶飞过她的视线消失在斑驳的花墙中。我忍不住迈开步子去追,为什么会追我也不清楚。大抵是想抓住一点点残存在我视线中的美好吧。
我还是见着她了,妖艳美好,嘴角嗜着幸福的笑。四周彩蝶翩飞,她提着一个精致的篮子采摘着艳丽的玫瑰花瓣。
这方院子远比主苑精美,我从不知她早已践踏着我主母的地位荣宠万千。
突然好嫉妒,嫉妒她虽为青楼女子却有一个爱她的王爷,虽不是正妃却与她同一日入门。
他在不远处的凉亭里自己下棋。这是我三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大家都道主苑走水是他救了我,而我醒来却从未见着他。
那女子挎着篮子步入凉亭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腿上,而他亦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当他的手覆上小肚上,我才大彻大悟。
什么主苑走水是意外,其实每个人都懂,王爷的长子不可能为庶,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阻碍。
现在可明白了?身后传来熟悉的调笑声,我没有回头,早该知道萧楚不会救自己的吧!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她记得五岁那年,那时母妃刚刚去世,她一个人跑了好远好远,来到了一方碧潭,她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她了,母妃那样美,那样温婉的女子都逃不过命运,她又怎么可能逃过。
碧潭中开着许多婀娜多姿的莲花。她喜欢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她喜欢水,上善若水。五岁的小女孩不该这样成熟,但那时她便看清了自己在宫中的局势。
要么死,要么依附着父皇的疼爱活下去。
那时的她选择了死,水慢慢地漫过她的脚踝,她突然听见有人慌张地叫她:妹妹,妹妹?,不要?????她回首,他就站在不远处的岸上慌慌张张地跳入水中。
她得救了,准确地说,她根本就没开始寻死。
你为什么要寻死?活着不好吗?他看着她,眸子那样黑那样亮。仿佛要照亮她的整个世界。
我是个哑巴,自然没有应答。他却不依不饶,我无奈用石子在地上划出了我的名字静安。
浑身湿漉漉地离开时,他就在她的身后大喊:妹妹,妹妹,我叫萧楚,萧楚的萧,萧楚的楚。她侧头看他,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样刚硬的弧度,转身,淡蓝色的宫装消失在石子路尽头
女孩叫静安,男孩叫萧楚。
身后的男子叫莫绍之,是我的师兄。师父研制出了新药,要你试试。我本来没兴趣救你的,但若你死了,谁来帮那老头子试药啊!他总是那样口是心非,我却不怪他。
我伸出手,师兄深深看了我一眼,将新药放在我手上。我知道,他是关心我的,这三年,他偶尔也会带一些新药过来,顺便也是来看自己的吧!
活下去,静安。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酸涩。师兄到底还是记挂着她的,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是有人在乎静安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一天还是来了,即便不是我做的又怎样。所有人都认定是我。我在他的眼里只是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