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还放着林若漪带来的果篮和鲜花,看她的样子已经博得小娟信任把她当同一阵线的人了。黄芪把电脑包放下问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林若漪说:“姓郑的南方姑娘,最近刚住院的,离咱们学校不远,这已经足够啦,很好找。”
黄芪听说林若漪家很有背景,本市人脉想必也很广,找个人对她来说确实不是难事。“那你都知道了?有什么感想?”
林若漪耸耸肩:“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黄芪小声嘟囔:“这种事让我怎么说。”
这时护士推着轮椅把同福送回来了,旁边是同福的主治医生,是一位和蔼的中年女医生。黄芪和小娟帮护士吧同福扶回床上躺着,见同福一直盯着林若漪,介绍说:“哦对了,这位是林……”
“我知道,”同福打断她说,“我去检查之前林小姐就来了,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只是想仔细看看……什么样的姑娘才会让他喜欢。”她有点自卑地垂下眼。
医生走了过来,黄芪上去问:“大夫,她现在怎么样?”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到底年轻。如果打算保胎,再住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注意休息和营养;如果不打算要,已经20周了只能做引产。现在技术挺成熟,不用动手术,只要吃药,对身体伤害也没那么大。”
黄芪还没听同福说过孩子要还是不要的问题,只想着她身体赶快康复。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浮出水面,过一天孩子就长大一天,没法忽视。
医生又说:“这事你们得尽快决定,越大越不好做,风险也越高。”
病人对医生总有一种天然的依赖和信任,同福怯怯地问医生:“大夫,我……我应该做吗?”
医生叹了口气说:“做还是不做得你和家属决定,我可不能干涉。不过咱们私下说两句,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你才十九岁,虽然引产比人流伤害要大些,但年轻人恢复得快,过几年把事情一淡忘,和其他二十几岁的姑娘一样找对象结婚生孩子,对你将来的生活几乎没有影响。反正还要住两天,想好了再来和我说吧。”
黄芪明白医生是不能左右病人的决定的,也不想担这种责任,这位年长的女医生从长辈的角度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得了。在场的四个年轻女孩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个问题显得很沉重。
小娟想法简单心直口快,医生走了她先说:“同福,你不是想把孩子生下来吧?你疯啦?那种王八蛋,你还给他生孩子?”
同福下意识地双手护住腹部:“我……我也不知道。”
黄芪说:“同福,你自己经历过的,应该知道单亲妈妈有多难。何况你妈妈还是和你爸爸生了你之后才离婚的,你这都没结婚……那些风言风语会很难听。不光有抚养孩子的生活压力,更多的是舆论压力,你能承受吗?我们的意见你不听没关系,但至少你得告诉你妈妈,和她一起做决定。”
连林若漪都说:“我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啊,不过这事如果换了是我,肯定二话不说打掉的,不然一辈子都被负心汉毁了。”
同福含着眼泪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孩子在我肚子里,我真的好舍不得……让我想想,我再好好想想。”
三人围在床边,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道:“若漪,你怎么在这里?”
黄芪回头一看,是李铭志来了。才过了三天,他整个人都颓废了,那种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得意劲儿荡然无存,显得畏缩而狼狈。他看了两眼林若漪,眼光转到黄芪身上,眼神透出恨意,咬牙切齿地说:“好啊黄女侠,你这招玩得够狠的!你们要什么我全都答应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你们是想要把我现在的生活彻底毁了才肯罢休吗?”
黄芪想辩驳,林若漪抢先说:“李铭志,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就你聪明就你能,别人都是白痴啊?”
李铭志讷讷地对她说:“若漪,她们都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光听她们的一面之词……”
“她们没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找过来的。凭我认识的人,想在这个城市里找一个人还不容易吗,你以为瞒得住我?”
李铭志哀求道:“若漪,我没想瞒你,我就是担心会发生现在这种状况……回去我们再慢慢说好么?”
林若漪往凳子上一坐:“谁的一面之词我都不想听,正好大家都在,你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当面说清楚好了。你敢始乱终弃,总不至于不敢承认吧?”
这下李铭志是真的崩溃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我考上研究生了,跟前女友和平分手不行吗?难道非要我一辈子都砸她身上?她才初中毕业,在理发店当小工,我跟她在一起怎么会有幸福?你问问谁会觉得我们两个相配?我想跟层次和我一样的人、有共同语言的人在一起不可以吗?”
黄芪冷笑道:“和平分手?都怀孕了你说分手就分手,就丢下300块钱让人自己去打胎,这叫和平分手吗?”
林若漪倒很淡定:“初中毕业的理发店小工配不上你,你跟她在一起不会有幸福,那她给你钱供你上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那时候你就没觉得理发店里赚来的钱配不上你?”
李铭志被她噎得低头不语。
林若漪又说:“初中毕业的理发店打工妹,和T大经管的研究生不相配,你会这么想也不稀奇。那按照你的逻辑,农村出来的凤凰男,和家境优越父母都是干部的城市姑娘也不相配,你也配不上我啊,我跟你在一起怎么会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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