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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诊断书了?
    沈橘点头。
    《山家清供》?
    继续点头。
    本不必过多确认的答案,实际看她承认,心里仍是被小爪子轻轻挠一下,痒痒的。她会翻到《山家清供》,无非是自己提外婆的时候认真听了,也记在心里了。
    喟叹一声,谢行舟承认:我现在的确有精神性味觉障碍的症状,但我不打算治疗。所谓的神之舌对我而言是负担,我用它做的已足够多。
    见沈橘一脸焦急想开口,谢行舟轻轻摇头,伸出食指放在她唇上,温柔却强势地制止她想劝他的话。
    我会宣布从谢氏独立,去做我真正想做的事。谢行舟深深看着沈橘,一点点把想法说给她听:我不想将味觉障碍作为筹码,所以我现在不仅没打算告诉你,也没打算告诉除医生外的任何人。对我而言,独立必然是我作为个体的对抗,其间无需掺杂额外因素。
    脱离谢氏的是完整的谢行舟,而不是一个以味觉障碍为要挟的谢行舟。额头抵上她的,四目相对:明白吗?
    沈橘怔怔看他,感受他贴近的体温和呼吸,重重点头。
    其实沈橘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但谢行舟的心思,她觉得她听懂了。也许因为同样挣扎过,所以明白想完完全全靠自己完成一次叛逆的心情。
    那你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
    提到这个问题,谢行舟微微勾唇,像是料峭春风里突然绽开一朵桃花般动人:开一家餐厅。
    开餐厅?
    这倒是沈橘没料到的回答,睫毛扇两下,掩盖不住眼底的惊讶。谢行舟伸手捏捏她的脸,因为提到自己喜欢的事,声线也带上愉悦。
    他一直记得外婆的话,她说既能传达文化也能传递情感的才是真正美食。只是外婆去世后他几乎忘记这是怎样一种感受,直到被沈橘带去吃过牛杂粉的那个傍晚,隔绝寒风的牛杂香气中,稍纵即逝的情绪被再次捕捉。
    也许还要早一些,在吃到沈橘为他熬的橘子粥时,有什么东西就挣扎着想破土重生。
    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
    他曾与沈橘提及《浮生六记》里芸娘说的话,一蔬一饭的日常,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求。从挑选食材到精心烹制,普通瓜果和特级牛肉有味觉上的差异,当这种差异消失,余下的便只有买菜做饭的朴实生活乐趣。
    饭菜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在乎的人因食物露出满足微笑时,自己也会收获同等的幸福感。春有竹笋秋有蟹,冬有萝卜夏有藕,这样就很好。
    深棕色眼眸意味深长看沈橘两眼,带着笑意滑开:开餐厅并不是突如其来的想法,我喜欢料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可是眸光落在他唇上,沈橘欲言又止。
    知道她担心什么,谢行舟笑笑:做菜不仅仅凭味觉,也可以靠嗅觉和经验。以防菜谱后继无人,我也会将精确数据记录下来就是你看见的那些度量工具。
    沈橘第一次听谢行舟关于未来真正的计划,信息量太大只能慢慢消化。他说话的模样慵懒随意,却像有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满室辉芒。
    说到最后,谢行舟执起她的手搁在唇边吻一下,眼眸自下而上直勾勾盯着她,生生染上动人心魄的魅色:餐厅名字就叫淮南,橘生淮南的淮南。
    心头猛地一烫,一个简单的名字,却说明他的规划里有她。
    我会是第一个客人吗?鬼使神差地,沈橘问。
    当然。谢行舟轻轻一笑,像烟波深处随风入梦的春色,魂牵梦绕在人心上:沈小姐,你可以尽量多想象一下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
    他的情话总能准确击中靶心,沈橘根本不是对手,红着脸想躲。谢行舟不给,欺身在她唇边印下一吻才勉强作罢。
    还有一件事。谢行舟替她撩开散落的一丝头发,斟酌着开口:我打算拍一部美食纪录片。
    沈橘没想到还有爆炸性消息等着她,一时满脸大写的懵逼。和谢行舟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努力从糊成一团的大脑里拎出一息尚存的思考能力:美食纪录片?
    第51章
    她的惊讶在意料之中,谢行舟微微颔首:没错。纪录片尚在筹备阶段,不过未来规划都已告诉她,这件事也就一并说了。
    你为什么想拍纪录片?
    怎么,难道我不像会拍的人?
    不是不是沈橘急忙摆手否认:记录尖端料理的那种吗?
    在她想象中,谢行舟这种层次食评家会拍的东西,应当是和他活跃场景相同,代表着美食界最高技艺,拥有华丽外观与口感的料理。
    谢行舟笑着摇头,手指在她额间点一下:我想拍一些普通却不平凡的东西。
    普通却不平凡的东西?沈橘细细揣摩这句话,没品出个所以然,疑惑地看他。
    星级主厨耗费毕生追求创造完美的料理,无论精神技巧都堪称精妙。但是,你让我再次意识到,城市普通角落也会有那些为了美食决不妥协的厨师。星级主厨有最纯粹的工匠精神,却似乎少了一丝市井独特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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