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爱屋及乌同理,明媚从第一眼,便不喜欢比自己小两岁的明月。哪怕后来发觉她跟精明厉害的继母一点也不像,只是一个单纯爱笑爱撒娇的小女孩儿,甚至处处向自己示好。可她除了拒绝,还是拒绝。因为她们两个相处的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每次明月都能发生一点儿大大小小的意外,结果挨训的总是明媚。后来她想,大概她们两个真的没有做姐妹的缘分罢。
明旗冬审判结果下来的第二天,章雅岚便带着明月去了温哥华,移民手续是早就办妥了的,处在那个位置,明旗冬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如果他不是这么快出事,明媚如今拿的也会是温市的护照。
抛开别的不说,明旗冬也算是个好爸爸。明媚第一次去探监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一脸歉然地说:“爸爸对不起你,没能好好照顾到你,反而让你背负这些……”他出事的时候明媚才刚刚回到明家一年。
明媚想说没关系我没关系的,可她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头。是真的没有关系,这一年间,他对她的好,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父亲都要好得多。虽然带着补偿的意味,但那些爱与温暖,是真的。是他弥补了她生命中的遗憾,是他让她感觉到,那种无条件的宠爱与呵护。
明媚离开的时候,明旗冬说,不要再来看我,好好念书。又靠近她耳边低声说,在你外婆的老房子里,卧室床头柜的最底层抽屉里有个文件袋。末了又补充一句,放心,那是干干净净的。
当晚明媚便去了阔别一年的老房子,那是外婆去世后留给她的唯一礼物。她在布满灰尘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那个纸袋,打开,是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那里面存了一笔足够她念完大学的钱。
她抱着那个纸袋,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痛哭出声。
后来的三年间,明旗冬总共拒绝了明媚三十次探监申请。她知道,他不想她的生命记忆里有这一程。
是在某个夜晚,明媚忽然接到了他从监狱打来的电话,说提前出狱,约了时间接他,别的什么也没说。她虽然对他忽然出狱心存疑虑,但更多的是欣喜,以为终于可以再次见到父亲,没想到他却无故失踪了。
窗外的天空一点点亮了,阳光大片大片照射进来,明媚揉了揉太阳穴,爬起来用冷水冲了个脸,一宿未睡,眼袋都开始泛青。她重重地拍了拍脸,对着镜子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告诫自己:打起精神!
她坐在沙发上想了许久,才决定给南歌打电话,她是记者,或许有办法帮助自己。
“南歌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南歌在电话那端想了想,才沉静地回答说:“先别慌,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最后她们约了在明媚家附近的小咖啡馆见面,南歌详细地询问了明旗冬那通电话的内容,明媚仔细想了,可也找不出一丝与他失踪相关的蛛丝马迹。
“我们报警吧。”南歌最后说。
南歌陪明媚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因为她是记者,又算是证人,民警很快便立了失踪案。
从派出所出来,明媚对南歌说,“真的谢谢你,南歌姐。”如果之前因为她的职业而怀疑过她的动机,那么此刻,她是真的很感激她。或许是人在无助时任何一丁点的善意与温暖都足以令人动容,也或许是眼缘与感觉,虽然才见过两次,明媚心里便已经把南歌当成可以相信与交往的朋友。
第二章 轨迹
我们每个人,都会遇见一个生命中的克星,他会改变你一生的命运轨迹。
从川菜馆吃完饭出来,南歌不放心便送明媚回家,其实最主要是想看下她住处的安全性。上次明媚家遭小偷,她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她正好有采访,又听说没有丢什么东西,便只是安慰了几句也没有立即赶过去。
明媚住的地方是旧城区那一片的老房子,仓米巷的巷子一条条横竖交叉,错综复杂,每栋居民楼又都是一样的颜色与格局,如果没有熟人领着,很容易便迷路。
南歌跟着明媚身后七绕八绕的,走了足足十分钟,才在一幢六层高的旧居民楼前停下来。
明媚外婆留给她的房子在三楼,老式的小两居室,两间卧室不大,厨房与厕所更是逼仄,但因她外婆生前是个极爱整洁的人,屋子维护的还不错,所以看起来环境还过得去。
南歌一进门便像个侦探似的四处打量,从厨房厕所到卧室以及阳台,通通不放过。最后她摇着头折回客厅,冲正在为她泡茶的明媚说:“这里真是太不安全了,你看,”她将明媚拉到阳台,“阳台都是连起来的,也没有防护措施,顺着一楼水管可以直接爬上来!”她又指着窗户,“还有这个窗户,都是最老式的,连道锁都没有!啊,还有客厅那个窗户,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是打开的,你也太不小心了吧,出门要关窗这点常识你都没有吗!”她的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几许。
明媚将她拉到客厅沙发上坐下,递过泡好的茶,笑了,“南歌姐,你先别急,来,先喝茶。其实呀,这里的治安一直都很好的。”
“可今非昔比呀!”南歌将杯子递到嘴边又放下,眼神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明媚,你应该知道,你爸爸的案子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顿了顿,她说:“你大概不知道,三年前那些死者的家属一直在不间断上访……咳,总之,事情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你爸爸为什么忽然提前出狱?而且刚出来就失踪?同时,有人却在找某样东西,我猜测,那个东西一定至关重要而且只有你爸爸知道下落,所以他们才找上你。这件事很危险,明媚,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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