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僮瞬间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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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赫榛那副人像画。”一把祁僮带进偏殿,冥王就开门见山地说:“赫榛什么身份,我想我们也不用再彼此瞒着了。”
祁僮一时间有些心虚,那副人像画他自己悄悄藏了许久,而赫榛是凌江王的亲生儿子这件事,他知晓后也从来没向冥王提起过。
冥王:“我就不跟你扯你我是怎么知道赫榛身份的事情了,赫榛那副人像画,也是用孟婆汤的残渣作颜料画出来的。”
“……”祁僮心情复杂,愣愣地顺着他的话问道:“但赫榛是神仙,不可能喝过孟婆汤,这幅画对他来说,也就起不到多大作用?”
“如果这幅画的目的并不是和往生画室的其他画一样呢?”冥王顿了顿,“把这画怎么到你手上的跟我详细说说?”
祁僮明白这画蹊跷,另一方面也想尽快跟冥王谈完赶紧去找赫榛,长话短说把万年冢和小粽子的爸爸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就难怪了。”冥王听完后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祁僮眼皮一跳,“什么难怪?”
“这画的作用,就是镇住那个万年冢。”冥王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祁僮一眼,“但据我所知,只有冢的主人的画像,才能有这种作用。”
祁僮一惊,下意识就想反驳,赫榛只是被生父丢进万年冢做了冢心,要论冢的主人,应该是凌江王才对。
“事实就是这样。”冥王似乎看透了他的所想,“赫榛是万年冢的主人。”
“可他完全不知道这幅画。”祁僮急道。
“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不得不说,这幅画出现在弥凉村的万年冢,如果赫榛的确不知晓,那很可能是放下这幅画的人对他进行陷害或者威胁。但这改变不了赫榛的确是万年冢的主人的事实,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得不做一个假设……”
冥王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祁僮喉咙发紧,他知道冥王要说什么。当初他们猜测过,除了白袍人,凌江王还有一个实力不在白袍人之下的帮手。
而现在他们不得不做一个假设——赫榛就是这个人。
“还有一件事。”半晌冥王突然又开口道:“当初联姻的时候,天界的人选并不是赫榛,冥界的人选也不是你。”
祁僮震惊地看着他,只听对方又说:“是赫榛主动要求做这个联姻对象的,更是他指名要了你。据说因为这事,天帝气得和赫榛吵了好几天,最后实在拗不过,天帝才搁下半张脸皮,让天后来找了我。”
冥王的意思很明白——他祁僮最开始的确是被迫联姻,但赫榛却是主动的,其背后的用意,很值得怀疑。
“赫榛为什么要选我?”祁僮心情复杂,惊讶、不解和惊喜在心里乱作一团。
“为了两界的和平共荣啊。”冥王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想问,为什么我愿意把你推出去?”
祁僮其实还没想到这一问,但冥王已经自顾自回答了起来:“反正婚期才两年,就当给你相个亲玩玩也没什么影响。不过天帝没脸说是自己养子非要和你联姻的,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这么简单就遂了天帝的愿,太没面子,所以最后三界才会以为,你们都是在父辈的深谋远虑下才被迫结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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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偏殿时,主殿里只剩下昭成王,对方看到他出来,主动挥手把冥王布下的屏障撤掉。
祁僮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昭成王似乎想对他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垂着眼进了偏殿。
就在那一瞬间,祁僮确认对方眼里划过的一抹他看不大懂的情绪,似乎是愧疚,又似乎是不忍。
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祁僮给无常发了条信息,得知赫榛是回了人界后才快步离开。
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冥王刚才的话,其实对于刚才的谈话,祁僮有一半都是不信的。
既然是赫榛主动提出的联姻,而赫榛这些年又被天帝藏得那么好,关于他的出身,几百年来没少传过骇人的谣言。就算是为了两界共荣,冥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他去和一个连正脸都没见过的人结婚。
而且当初不仅冥王表现得很赞同,昭成王更是积极推进这场联姻,在明知道自己最初很排斥的情况下,却连签婚契的酒店包间都选了“偕老”。
最可疑的是冥王最后的几句话,对方几乎是抢着解答了他可能会问出的问题,语气轻松得让人很难不信服。但祁僮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很了解冥王,他爸抢着解释越多,反而更像是找一堆理由堆砌,企图引导着谈话的另一方马上相信他的所言。
解释得越急切,其实更可能是有所隐瞒,甚至是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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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祁僮是在卧室的飘窗前找到赫榛的。
这小神仙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坐在窗户前发呆,看他抱着自己,将头埋进膝盖的模样,祁僮觉得心被刺了一下,刻意放大了脚步声,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了对方。
安慰的话在接触到赫榛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语言太过苍白,赫榛的伤痛不会因为他一两句话就愈合,他现在更需要的是发泄。
祁僮抱着他轻轻晃了晃,柔声道:“乖,想哭想说话,哪怕是想骂人,你都可以对着我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自己折磨自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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