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人听了这话眉头微皱,指尖不易察觉地紧了紧杯子。
祁僮笑道:“不先从人家警察同志身上离开吗,小朋友?”
女子的背脊明显僵硬起来,却依旧没有动作。
“看见我旁边这朵娇花了吗?”祁僮偏头示意她看言川,“三界第一的锁匠,平时没事就撬个锁,玩腻了时不时还挖个坟活动活动手,你才走几个月,还算是个初阶小鬼。”
祁僮靠在了椅背上,全然不顾自己说到挖坟时,言川瞪他的那两眼,勾着嘴角,放松得像是要科普什么奇怪的冷知识,“知道这个阶段的你,骨灰被扬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另一边的“杨思卿”猛地站了起来。
一股凛冽的风兀地从四周卷起,直冲祁僮而去。
*
赫榛带着小粽子坐在餐厅里,小朋友在他们回来之前应该哭了有一会儿了,现下整个人都恹恹的,气还没喘匀。
小孩一双眼睛猫着泪,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赫榛。
冥王估计是在抱孩子去睡觉的时候顺手摘了他脑袋上的小揪揪,小粽子过长的头发又挡住了眼睛,赫榛细心地帮他把头发捋顺,又帮他重新扎了起来。
对上小孩的眼睛后赫榛心里一软,从冰箱里拿了一把荔枝给小孩一颗一颗剥起来,“是我们不对,不应该把小粽子丢给别人。”
小粽子哭那么惨,应该不仅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睡。他能感受到冥王身上的鬼气,但小孩子本能地会害怕不熟悉的东西。
他小小年纪就被亲生父亲丢进万年冢,一个人在里面被厉鬼欺负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遇到两个对他好的人,朦朦胧胧一睁眼,面前却只有一个只在视频里见过的鬼,曾经并不快乐的回忆瞬间被勾回,小朋友约莫是以为两个大哥哥又不要他了。
赫榛心里轻叹了一口气,从光明跌回深渊,那种患得患失,那种恐惧和焦灼,他又不是没有感受过,眼前这个小朋友,真的很像曾经的他。
“别怕,我们不会不要小粽子的。”赫榛垂着眼,手上沾着荔枝的汁液,只好用自己的额头去蹭了蹭小粽子的,希望对方能从自己的动作里得到一些安慰。
得到承诺的小朋友明显开心了些,伸出手想要抱抱他,可指尖刚碰到赫榛的衣服,一阵狂风突然吹了过来。
赫榛反应极快地把小孩揽进怀里,餐厅正好在客厅的对面,他的角度恰好看到那股狂风席卷成了一把长刀,刀尖直冲祁僮的心口而去。
他把小朋友的脑袋摁进怀里,刹时眼里腾起了杀意,手中合虚扇一开,数十根千机绳晃到半空,彼此交缠成一张大网挡在祁僮身前,那股化为长刀状的狂风仿佛迎头撞上了一堵高墙,一声巨响后瞬间七零八落散了一屋子,柜子和桌上的物品被刮得落了一地。
被隔绝在网外的“杨思卿”反被自己召来的狂风糊了一脸,抬起手偏过头挡了挡,须臾间那些红绳已经缠上她的身子,紧紧捆了两重。
赫榛正打算收扇,余光扫到地面时,恰好看到一抹红光在凌乱中渐渐隐去。
——是冥王布下的符。
心里被击下一记重锤,震得他头皮都开始发麻。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小粽子和祁僮身上,完全没发现这屋里多了一样他们出门时没有的东西。
把言川和那个女鬼带回来是大家临时决定的事,冥王不太可能会提前布下这东西来探这个女人,区区小鬼也用不着他出手。赫榛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呼吸一点一点被掠夺。
——凌江王昨晚来过,冥王和天后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上门拜访。
察觉到赫榛的走神,“杨思卿”悄悄挣了挣身上的千机绳,没挣动。她眼神一暗,试着动了动指尖,如愿看到客厅另外几人的视线盲区里有一把刀随着她的动作转动了半圈。
手掌一握,那把刀噌地一下从地面飞起刺向赫榛。
“杨思卿”嘴角极不明显地勾了勾,正打算欣赏接下来的画面时,一道刺耳的碰撞声穿透空气。
祁僮的天渊比那把刀更快一步,在它碰到赫榛之前直接将其一挡,刀身方向一偏,便刺进了另一头的木门上。
她还没从刚才的情形回过神,却见天渊已经回到祁僮手中,眼前这人连刚才的皮笑肉不笑都懒得维持,狠狠将天渊掷出,短刀所过之处乍起红光,在刀尖化成一圈咒文繁复的印。
虽然已经成鬼,“杨思卿”依旧觉得五脏六腑被一只手猛地搅成一团,又从她嘴里狠狠拽出,全身上下叫嚣着剧痛。
*
天渊结成的法印在撞上“杨思卿”的同时,赫榛才回过神来,及时将千机绳一拽,两重灵力攻击下,一抹半透明的身影被他们从杨思卿身上扯了下来。
——那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孩。
自他被拽出后,杨思卿的身子轻飘飘地就往地上栽,言川眼疾手快抱住了她,见她双眼紧闭不禁心里一紧。
“我看看。”赫榛将小粽子放下来,指尖点在杨思卿额头探了探。
言川急道:“她怎么样?”
赫榛没搭腔,伸出食指咬了一口,豆大的鲜血溢出,他抬起杨思卿的手背画了一个符,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符乍起一道金光,从杨思卿手背隐了下去。
言川问道:“这是……固魂符?”
赫榛道:“对,她是新魂,死后又被其他鬼魂利用和操控,魂体不稳,但好在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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