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僮作势往外走了两步,说道:“但总要有东西刺激它们过来不是?”
赫榛被他动作吓了一跳,两只手抓上他的胳膊,“不行!”
见人眼睛居然红了一圈,祁僮笑问道:“这么舍不得我啊?”
“你很好。”赫榛抿着唇看着他,又开口道:“我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这算是好人卡吗?祁僮郁闷了。但见人的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一下又心软了。一边在心里哄着自己“至少目前地位也不算低”,一边嘴里哄着赫榛:“逗你玩的,我惜命得很,而且少主夫人这么认可我这张脸,改正归邪来骗财骗色,我总不能让他人财两空不是?”
赫榛拽着他的手不说话。
祁僮神奇地从他那双眼睛解读出了他好像在害怕,顺着身体的反应,他倾身抱住了眼前的人,好像全身的骨头和血脉都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人。怀抱是妥帖的,赫榛的体温传进他的四肢百骸。不知是他心里那股渴望,这会儿没了刚才在伞下的惊险,竟然从一个简单的拥抱里生出了点想生生世世都这么相拥下去的念头。
所以不到一分钟,赫榛从怀抱里退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划过一丝失望,然而他精准地抓住了它并沉浸在这种情绪中,以致于错过了赫榛眼里闪过的留恋和不舍。
祁僮拿出一面镜子放在手心,这镜子很特殊,也很眼熟,赫榛很快认出这是吴敏的回廊镜。
“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回廊镜之前不是摔破了嘛,我觉得这镜子挺有意思的,就拿给判官让她看看能不能修。”祁僮用一根手指推着镜子的边缘,在荣鼎大厦碎掉的镜面这会儿已经修复回完整的一块,“我刚开始以为这镜子只能被主人操控,但是荣鼎大厦里那白袍人能利用它回溯十六年前的事,我就想试试能不能用它找回我一千年前丢掉的记忆。”
“丢掉的记忆?”
“我一千年前跑出去玩,受了重伤,丢了那段时间的全部记忆,那之前的一些事情也变得模模糊糊。”祁僮叹了一口气,“虽然医官总说忘了就忘了,强迫自己想起来没什么好处,但我就是好奇。”
赫榛抿了抿嘴,小心问道:“那成功了吗?”
“没有。”祁僮有些失望,“判官说回廊镜利用心尖血开启,但最长也就回溯到人的这一世,不到百年的时间。”
赫榛也有些失望,祁僮见他那焉下去的模样觉得好笑,“把袁纳抱过来吧,待会儿我们先躲开。”
“你打算怎么做?”
***
唐成看着死活要闯进去的王泠和袁洪感到一阵头疼。小粽子在他要毁掉那块死玉的时候及时拦住了他,现在那块冰凉的玉石还揣在他的兜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死活不让他把死玉毁了,但是看他那着急得要哭出来的脸唐成还是心软地留下了。
他没想到的是小孩死了,赫榛估计也没想到。刚才这小娃娃站在他的身后,求他不要毁了玉,问他为什么,他也只是红着眼睛不安地揉着自己的衣服。
“可是小粽子已经死了。”
小孩扁着嘴巴,却一直没让自己哭出来,唐成不知道这么小一个孩子,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后脚跟上来的那位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判官从棺材里把小孩的肉身抱了出来,说小孩离世的时间不到一小时,唐成突然觉得很难受,明明就差一点,就能把这个小孩救回来。赫榛和祁僮知道了会怎么想?
现在他们一群人伫在赫榛的千机网前,小粽子恹恹地窝在他身边,王泠看起来快要崩溃了,企图闯进去却被千机网拦下后就一直盯着小粽子,但碍于判官站在他们前面,没敢直接上前。
小粽子头抵在唐成的大腿上挪了半圈步子,把袁洪和王泠的视线留在了背后,他仰头小声问道:“哥哥和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小孩的声音里隐约还带着哭腔。
唐成揉了揉他的脑袋,正想说他也不知道,话还没到喉咙,千机网外突然刮起了大风,扬起的沙尘模糊了眼前的荒凉的景色。
一行人挤上前,艰难地辨认着前面出了什么事。他们刚往前挪了两步,那飞扬的沙尘悄然变了个方向,以眼前的荒地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打着卷向里,细看之下还能发现那里隐约混进了几缕黑雾。
判官眉头紧锁盯着前方,右手的手掌间渐渐缠绕起密密麻麻的咒文,黑白无常也抽出锁魂链抓在手上,唐成见他们那严肃样也紧张起来,秉着呼吸问道无常:“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是他问一句话的时间,那黑雾越来越多,呈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一股缠着一股圈成了漩涡将前面一块空地围在里面。
黑无常将锁魂链紧了紧,沉声道:“煞气越来越重,不知道为什么,整座冢的厉鬼好像都聚过来了。”
“什么?”唐成一惊,“僮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一阵角声冲破空气从四面八方响起,一行人怔了怔,纷纷朝四周看去。只见那盘旋的雾气后方,亮起道道冷光,隐约看到有旗子在风中翻飞,紧接着,千万影子从雾气中浩浩荡荡走来,走过的每一步仿佛都能带着厮杀的血腥气。
白无常愣了一瞬,转头看向判官,“谁召来的阴兵?”
“不,不是阴兵。”判官嘴唇微动,看着那些影子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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