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啾喝了盏姜汤,这才悠悠醒转起来,又抖抖索索的看着敖印,“殿下,您的手……”
“那不是孤的手。”敖印没好气道,因撸起袖子,向白啾展示自己肌肉结实线条优美的胳膊。
他正要说明事情的来由,忽听后院一声尖叫,仿佛是那刺猬精的声音。
难道阿黑出了事?白啾心中一紧,顾不得披上外袍,趿着鞋就匆匆的朝屋外走去。
敖印虽有些醋妒他对那刺猬的关切,但念起适才那场突发意外,倒也不敢马虎,便紧随在白啾身后。
两人到了后院,但见阿黑坐在地上哭得惊天动地,衣裳脏兮兮的起了不少褶子,人看上去倒是好端端的。
白啾三脚两步上前,捧着他的脸左右细看,这才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没受伤,吓死我了。”
敖印在一旁看着,心内已是醋海翻腾,冷冷发声,“到底出了何事?”
阿黑吃他语气一下,这才抽抽搭搭的哭诉起来,原来昨儿半夜宾客走后,他就把桌上剩下的喜糖都收在大缸里——阿黑爱吃甜食,白啾答应这些东西任他做主——可谁知今早上起来一瞧,就发现院中那几口大缸都空了。
白啾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说只不见了喜糖,不禁笑出声来,便拍着阿黑的背道:“没事,咱们再买不就行了。”
阿黑犹在哽咽,“还有库房里珍藏起来的一坛蜂蜜也不见了……”
白啾不禁语塞,亦且为之义愤填膺,偷糖也就算了,怎么能连蜂蜜都搬走呢?要知道人间的点心之所以那样香甜可口,多数是加了蜂蜜烹饪的功劳,且这样东西不但价贵,轻易还不易得,如今适逢秋日百花凋敝,再想弄这么一坛子蜜还不容易呢。
白啾遂义正辞严的向敖印道:“殿下,咱们务必得找出凶手。”
敖印对其颇为无语,说好的息事宁人呢?但一联想到早晨发生的事,敖印亦不敢疏忽,万一这贼与袭击他的是同一个……可这样凶神恶煞的妖物怎么会来偷蜜呢?
既要抓贼,自然得先设下诱饵。敖印将库房里仅剩的小半罐蜜糖悉数取出放在门廊下,两端系上细绳,绳子的一侧连着风铃,一旦有何动静,必然会引起注意。
办法是简单了点,但总得一试。敖印对此无可无不可,唯独白啾与阿黑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两人贪馋的望着那罐蜂蜜,唯恐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人静默的伫立了片刻,一直到月上中天,院中还是不见任何动静,就在敖印以为那物再不会来时,忽听叮当铃声乱做,一团黑气裹挟着乌云奔啸而来。
难道真是早上的妖物?敖印的心不由提起,未免白啾以身涉险,快速捏了个法咒,将他众人团团围住,自己却提剑现身,与那庞然大物厮打在一起。
此物比早晨所见似乎还要高大些,身量也更加健硕,然而两人的打法却大不相同。早晨与敖印交手的那物招招凶险,意在毙命,眼前的这个却似乎颇有保留,且打且退。
没一会儿,那人便已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逐渐显出败落迹象,敖印正要再接再厉杀他个落花流水,谁知那人却扑腾一下跪倒在地,求饶道:“壮士饶命!”
敖印:……
这未免投降得太快了吧?
不过他亦非赶尽杀绝之辈,对方既然认输,他也就见好就收,轻轻将剑囊提起放在腰间,从容问道:“你是何物?因何而来?”
那人不敢隐瞒,早乖乖俯首现出原形,却原来是一只笨拙黝黑的熊罴,生得举止粗豪,相貌憨然,看上去倒不像个贼。据他所说,只因青城山最近来了一拨蛮人开荒,害得他们这些修行半成不落的妖怪无处可去,又不敢擅自杀生,这才到民间来寻些谋生之道。
敖印微哂道:“孤只见过偷米偷面的,倒没见过偷蜜的。”
熊罴老脸一红,当然也不是非其不可,不过像他们熊族之流,生来便爱好蜜糖等甜食,比起冒着危险到树梢崖顶寻找蜂窠,找几户防守稀松的宅院偷偷潜进去却方便多了。
这原也是他头一遭偷东西,原以为顺顺当当,谁知倒撞见了东海三太子,熊罴不得不感慨自身运气不佳。更不知三殿下会对他施以何种责罚,唯有乖乖认命。
谁知敖印的目光却落在他左臂上,熊罴被他盯得胆战心惊,忽见面前银光一闪,那把离鞘之剑竟是又飞了过去,熊罴来不及去挡,险些以为自己小命不保,谁知那把剑却只是稳稳的悬在他手臂之上,并未砍下。
敖印轻嗤一声,继而将长剑收回,道:“不是你。”
熊罴被他说糊涂了,谁不是谁?
还好敖印没有卖关子的习惯,紧接着就从屋里丢出那截断掌,目光如炬道:“你可识得这个?”
熊罴骇然,“他曾来惊扰殿下?”
原来那断掌的主人是一只豺狼妖,在青城山上与熊罴比邻而居,两人原是井水不犯河水,谁成想如今流离失所,倒偷到同一家子了,大概也是冥冥中的缘分。
敖印冷笑,“不止,他还想杀人呢。”
因将晨起那事毫无隐瞒的告知,熊罴听罢更添不安,只道:“其中或许有甚误会,等我见了他务必向他转达,让他亲自来向殿下致歉。”
那豺狼妖性情他还是晓得的,虽然凶狠贪婪了些,却只限于捕食猎物,甚少伤及无辜,何况两人修为不分伯仲。方才短暂的交手他都能辨识出敖印身份,豺狼妖怎会认不出?其中着实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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