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少嗔伸出一只手:“带我上去。”
蝶妖连忙收好水晶瓶,弯下腰弓着背,分开双翅半跪在地上,邀请柯少嗔上去。
“……”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野兽驮人,由一个衣衫褴褛的漂亮女人做出来,就更诡异了。
柯少嗔让蝶妖站起来,将胳膊横跨过蝶妖的肩膀上,半环着她的脖子,在蝶妖有些恐惧的目光下,说:“就这样。”
蝶妖身体不自觉颤抖了数秒,回了声“是”,然后一展双翅,平稳升空,平稳到仿佛感觉不到空气流动微风迎面扑来的突兀升天感,安静地将柯少嗔带到了天上。
柯少嗔本还以为这种无安全环扣的升天过程会有些危险,谁想竟然会比坐电梯还安逸舒适,望着脚底从高空俯瞰的角度来看,越发显得漂亮美丽的花丛,和面前自然和谐的巨大树屋,柯少嗔忽然冒出了可惜的情绪。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族群,若是真的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灭绝消亡,实在是让人惋叹遗憾。
蝶妖将柯少嗔带到了花房前平整的空地上,柯少嗔松开手,稳稳站落在实心的木板上方,站起身,侧头看了看附近的风景。
和站在现代都市的大楼高层俯瞰四周不同,这里低头看见的不是密密麻麻的车水马龙、钢筋水泥,而是美不胜收的自然风景、花草树木,若是让忙忙碌碌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看到这个画面,想来都会流连忘返,打从心底的舒适欢喜吧。
不为别的,就因为,实在是太美了。
蝶妖站在门前,小心又克制的催促了柯少嗔一声,似乎是有些急切的想要拿草药去救治自己的爷爷,柯少嗔也没再停留,跟着蝶妖一起走进了屋内。
屋内,一个形如枯槁,消瘦得只能看见皮包骨的白发老人,躺在由绿竹、藤蔓编织而成的床上,忽然睁开浑浊的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是谁。”
声音虽然苍老,却不难听出他那蕴含在话语中清晰的思维理智。
“小蝶,你把谁带来了。”
蝶妖连忙走过去,将无忧花放在了老人床旁的椅子上,蹲下神来捧着老人的手道:“爷爷,我将无忧摘来了。”
老人却皱着眉,说了句“糊涂”,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蝶妖忙伸手将他扶起。
柯少嗔这才看见,老人背后那与其说是没了,更类似于被暴力撕扯后只剩下半片残缺翅膀的双翼。黯淡无色,衰落脆弱,恰好印证了老人此时的身体状态。
老人一看到柯少嗔就变了脸色,震怒的面容看着蝶妖,手掌都被气到颤抖。
“你,你……”
蝶妖道:“爷爷,是这位大人将草药让给我的,他说他只是想要来看看爷爷您服药的画面。”
老人却反而更加愤怒难平了:“你想用他来逼我?”
蝶妖低着头,不敢说话。
柯少嗔似乎听出一点意思来。
听老人的话的意思,他似乎是不打算吃这个药。
蝶妖难道是借机利用了柯少嗔的身份和目的,企图说服老人当场吃下这个药?
老人果然说道:“爷爷寿命已到,就算吃了忘忧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浪费这个救命用的东西,不如将它留下,留给后人们救急时用。”
蝶妖道:“可是,吃了这个,爷爷您的翅膀也许就能痊愈,爷爷您就不用死了。”
“糊涂!”老人斥骂道:“我一个累赘,继续活下去也没有半点用途,你怎么可以因为私心,拿整个族群的利益去浪费!”
蝶妖被骂之后,又听到老人一口一个不想活,控制不住心理紧绷着的脆弱情绪,忽然哭了出来,潸然泪下泣声道:“我想救自己自己的爷爷哪里不对!这明明是蝶儿找到的草药,为什么不可以拿来救您!您难道真的要蝶儿眼睁睁看着您死去吗!!”
老人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是不忍看见唯一的孙女落泪的画面,将目光转向了柯少嗔。
他自然是闻到了柯少嗔身上的妖怪味道。和蝶妖一样,他很快便看出了柯少嗔身上的不对,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柯少嗔的左手手掌上。
但和蝶妖不同的是,蝶妖仅仅只是看出了柯少嗔手掌上方纹章所蕴藏的巨大能量,而他,却看出了一些更细节的东西。
看清的瞬间,这人已老心却未死的妖怪,眼眸毫无征兆明亮起来,晦暗的断翅悄无声息地挥散出无色无味无形的鳞粉,转瞬间便迅速弥漫了整个卧室。
蝶妖大惊失色,忙道:“爷爷!”
老人却反而握紧了蝶妖的手背,死死抓着,不让她说话。
蝶妖惶惶不安地看着柯少嗔站在原地,直到鳞粉营造出假象,彻底蒙过了柯少嗔的视线和思维,让他看见虚假的画面沉静在幻想之中,才焦急喊道:“爷爷!您做什么?!”
老人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的沉重谨慎,他伸出枯木般消瘦粗老的手指,指尖展露出荧光,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图案,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蝶妖想也不想便道:“当然是——”
老人:“这个人类手背上的图案,就是这个。”
蝶妖脸色一白,险些没被吓晕过去:“什,什……”
老人:“你放心,那个纹案只能保护他的安全,没有别的作用。只要不伤害到他的身体,就没有任何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