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就是那间诊所。”
只见路那边是一个醒目的绿色牌子,上面印了粗体白字。牌子被晒掉了色,显出一种脏污的浅棕,被风吹着显得有些摇晃,而上面的字是……
——大同诊所。
*
两人顶着长夏中午炎炎的大太阳,终于到了长一观。
这时候山上很寥落,炎炎夏日里没什么人。上山的石阶两旁枝叶摇动,还能听得到蝉鸣。
观里,易佰,商阳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小道长已经在等着了。见梁兴城和封泉到了,递给两人收拾好的背包。梁兴城对几个人道:
“旁边临山县的找我们观去做场法事。就由兰湘你还有……易佰这外在形象不太好,那就和我吧。小封就在旁边看看,观摩观摩。”
封泉点头,商阳走到他旁边,压着他坐下,然后摸着他的头发道:
“小师弟别害怕,紧跟在阳阳师兄后面就好了!”
封泉无奈,抬眼,教坏小孩道:“喜欢我的发型?阳阳也可以留一个。”
商阳眼睛一亮,“对呀!我可喜欢红红的竖起来的冠子了,可惜公鸡不让我靠近。”
梁兴城没听见一边两人的对话,还完全不知道自己道观的审美风格因为封泉而有了极大的危机。
临山县是南城市的一个小县城,里市中心不远,跨过南行山就是。五个人坐上了公交车,两个小时便抵达。
而在路上封泉也通过交谈知道了那个外貌最能体现道观风范、长相秀气留着长头发束冠的叫兰湘的青年,就是在道观二十人群里的“一卦十块钱”,还约他想要下山摆摊来着。兰湘不同于封泉这个莫名其妙就被安排到了道观的业余人员,据说他是家学渊源,祖上都是修行人。
而从来对人吝于和气的易佰,在群里名字叫做“孩子考试一百分”。说实话封泉还不太能想象得到,易佰这个满身戾气的人竟然还有孩子。
约了观里做法事的女士姓段,今年不到五十岁,住在临山县一个还没有被开发的村子。段女士打扮得很潮流,身材丰腴,像个贵妇人,面色红润。任谁见到她都不会想到对方刚刚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段女士家里只有她和女儿两个人。女儿才六七岁,同商阳一般高,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站在段女士身边。
段女士把五人迎接到了院子里。这个三层楼面积比封泉家别墅还要大,大门内是院子,中央一条过道,两边一边停车一边开辟出了园子,种着花和小菜;屋门前栽了一棵石榴树。
请几人进屋,段女士说明了情况。
她想为她刚刚去到极乐的儿子做一场祈福法事。
段女士去世的儿子叫方桐,虽然她自己一直否认自己儿子是去世了。原来她的儿子方桐生前得了一场病,去到村里诊所治疗,身体却不见好,反而越发病重。诊所帮忙把人转移去了大医院,没几天人便没了。
而让几人觉得有些诡异的是,段女士在说到自己儿子没了的时候,脸上竟然是带着笑容,仿佛自己儿子并非是因病身亡,而是靠去了国外名校因而不能回家。
兰湘坐在封泉旁边的位置,看着说起自己死去的儿子仿佛十分为之开心的段女士,觉得十分毛骨悚然地朝封泉旁边靠了靠。
而封泉静静看着段女士,心想,又来了。
他之前在道观见到的那个阳光健气的青年,背着单肩包,穿着简单的T恤静静站在段女士身后的沙发旁,默默伫立着。
虽然几人都觉得段女士说起自己儿子有些诡异,但他们只是受邀来做一场法事而已,不好问得再多。
到了推算的时辰,几人联合把客厅收拾出来,摆好做法事需要的一应器物。法桌上放置着香炉、法器和五供。
段女士和她的小女儿站在一旁,两人身后跟着那个朝人宣扬信奉科学的青年鬼魂,目光悲伤地看着段女士的背影。
封泉不着痕迹地看着那边,心想,这个男鬼应该就是段女士的儿子方桐了。
这边梁兴城和兰湘已经换好了黄色法衣,诵经拜忏。
“昔於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元始天尊当说是经,周回十过,以召十方……”
一旁的段女士脸上带着一种诡异欣慰的笑容看着堂上方桐的八字,始终未变。
接着踏罡步斗,掐诀念咒,直到完成了,段女士走上前道谢。
“辛苦两位真人,这回我家方桐总算和前世邪戾气断了牵扯,可以尽情享受福音了。”
封泉听着对方的话,眉头一挑。
站在段女士身后的方桐的鬼魂直直盯着她的背影,身形一实一虚,仿佛要消散了。他倏地面目凶狠起来,周身黑气萦绕,身形稳定下来。
不止是执念,他已经有了怨气。
而和段女士交谈的梁兴城仿佛没发现对方话里的问题似的,接过了红包,笑眯眯道:
“居士得偿所愿就好。”
实际上这场度亡法事持续的时间很长,不一会儿就到了夜晚。在段女士的招待之下吃了晚饭,夜晚的时候段女士给安排了村里的洗浴中心兼小旅馆,房间一共只有四间,没其他住客,封泉和商阳一间。
洗完澡,封泉和商阳坐在隔了一条腿距离的两张床上大眼瞪小眼。
商阳朝封泉勾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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