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送过去?吧,他会喜欢的。”
老人抬了抬手?,年轻人顺从立起身来,从他手?里接过茶盏动作标准优雅地重新注入茶水。听闻老人这样说,年轻人罕见有些迟疑道:“可是这些年来那边一直都拒收老,先生您寄过去?的东西。这次我担心……”
被老人淡淡瞥了一眼,年轻人顿时噤声。
“这回他会接受的。”
老人捧起茶盏,注视着碧翠茶汤中打旋舒展开来的嫩芽,忽然沉沉笑了起来。只是语气里却听不到半分笑意:“就算是为了他选定?的继承人,还有王盼之?那个疯婆子,他总会妥协。”
“五年,十?年,十?几年,几十?年。”
老人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冷,颇有些意兴阑珊:“老了,我没有下?一个十?年跟他再耗下?去?了,就算是固执也总该有个头。当年的事情迟早要了结的。”
提起陈年往事,年轻人沉默立在一旁,识趣地不插话?。老人也没有过多沉湎于过去?,他恹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对年轻人命令道:“书社那边,你去?传我的话?。不用再跟盗火者虚与委蛇,直接动手?。”
“这么多年来,看来我是低调过了头……才给?了一些人错觉……”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沉沉倦意,像是要睡着了一般。座椅上苍老高?大?的身躯一寸寸变小,消失,最后一条雪白?蓬松的尾巴垂落下?来,尾尖懒洋洋晃了晃。年轻人顺势跪坐在地上,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卷黑色软皮,抽开系带,里面金银闪烁光芒,叮叮当当,全都是精致绝伦的小巧工具。
他选了一把模样特殊的指甲刀,跪坐的姿势目光正好与座椅平齐。年轻人眼观鼻鼻观心,目光下?垂,手?轻柔地握住雪白?猫爪,动作娴熟地修剪尖锐指甲。
“告诉他们,不用多留情面。”
伴随着清脆利落的咔嚓声,低沉绵长的喵叫从座椅上响起。此时此刻座椅上趴卧了一只慵懒贵气的大?猫,他浑身长毛打理?的极好,就像一团纯白?无瑕的雪,胸前那一团蓬松的毛发让它看起来仿若一头缩小版的雪狮。
令人惊奇的是大?猫微微眯起的眼瞳左绿右蓝,透彻瑰丽,竟然是一双罕见的鸳鸯眼!猫瞳在半遮半掩的雪白?睫毛下?绽放出捕食者特有的凛冽寒光,倨傲冷酷。
“恒生和福生的事必须有个了结。”
“敢动我唐月凉的人,就要有死的觉悟。”
……
王前辈对唐月凉的替身不感兴趣,威吓过后就百无聊赖地回去?了,任性把烂摊子全丢给?了乔双鲤。面对被墙崩塌巨响引来,正精神紧绷惊疑不定?的特工们,乔双鲤好说歹说,再加上替身老人敲边鼓填漏洞,这才总算把他们劝走。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情形非一般的尴尬。
“救援船已经靠过来了。”
乔双鲤无奈抓了抓头发,没话?题硬找出话?来说:“您,额,下?船后应该就去?找唐月凉了吧。”
老人摇了摇头,面对他就像对王前辈一样恭恭敬敬:“唐公托付我打理?北爱尔兰的产业,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英国。”
语毕,他抬眼向乔双鲤肩头望去?,随后微微一笑,彬彬有礼摘下?帽子,放在胸前行礼:“看来有人在找您,恕我先一步告退了。”
“啊……嗯。”
轻柔海风吹拂,带来一根洁白?的羽毛,熟悉的气息。乔双鲤目送老人离开,回手?抓住那根羽毛。果?然是天鹅传来的讯息。乔双鲤跟着传信向上面走。现在船上的旅客们都聚集在一起等?待救援,其他区域除了少数巡查人员以外空旷寂寥。总统套房所在的区域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海风逐渐大?了起来,弥漫在其中的情绪气息越来越焦急。乔双鲤终于随着风走进一间屋子里,绕开其中许多套间,他推开一间卧室的门,随后呼吸一滞。
徐徐海风带来了清新的空气,却驱散不了那隐隐约约尸体的味道。天鹅正卧在床头,亲昵又眷恋地靠在躺在床上的人旁边。感觉到有人到来时他勉强抬起头,乔双鲤这才发现天鹅的眼睛暗淡下?来,失去?了光彩。
“来的还算及时,小兄弟。”
天鹅声音沙哑,精神头却还算不错,开玩笑道:“向你介绍我的妻子,薇薇安,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乔双鲤皱起眉,忍不住上前一步碰触到了天鹅,可是稍微一碰他身上的羽毛就像雪片般扑簌簌落下?。洁白?羽毛落在女人火红的发丝间,乔双鲤这才将目光移向躺在床上的那具‘尸体’。乍一看,他便‘咦’了一声,犹豫迟疑地看向天鹅。
“薇薇安抛下?我已经五年了,我一直保存着她的身体,寻找能让她复活的办法。”
天鹅哀伤低下?头,用喙小心翼翼梳理?女人火红卷曲的发丝,就像为伴侣梳理?羽毛一样:“可能这就是你们中国人总讲的报应吧,薇薇安的身体被盗火者玷污,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和天鹅说的不错,乔双鲤能够感受到薇薇安身上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和普通的人壳不一样,盗火者可能在她身上使?用了更?加精妙的技巧,到现在腐朽之?中混杂着一抹诡异的生气,就像床上这具尸体很?快就能醒过来一般,却让人背后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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