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只小猫。
猫的眼瞳仿佛燃烧着的琥珀,璀璨耀眼。他好奇歪头,注视着乔双鲤,蹲坐下来,长尾环绕在身周,腼腆笑了笑。
“你好。”
声音稚嫩,果然还是小猫。乔双鲤想到那块木牌上的人像,试探问道:“你好……你是童天明吗。”
“嗯。”
小猫应了声,他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光,轻声喵道:“啊……冒昧问一下,我是已?经死了吗。”
“抱歉,最后那段时间我病的太严重,成天昏昏沉沉的,总是昏头昏脑,一睡就是好几天。”
小猫歉意笑了笑,看起来很释然,甚至十分高兴的样子,活泼甩动尾巴,自言自语:“原来健康的感觉是这样。”
乔双鲤忽然感觉很难过,事实上他原本?在看到火焰名字的时候,心中本?来升起了一些抵触。却没有想到火焰的拥有者竟然是一个病魔缠身,甚至不清楚自己已?经去?世的孩子。
“不要为我感到难过。”
小猫快乐的抖了抖胡须,好奇天真地玩弄着爪下的湖面,踩出一圈又一圈涟漪,不一会他就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梳理好自己身上凌乱的毛。他被教养的很好,是只十分有教养的小猫。
“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我的意思?是——”
乔双鲤急急脱口而出,语无伦次,最后声音在小猫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瞳前低了下来,变成了呢喃:“我没有想到,如果吸收火焰会让你消失的话,我——”
“不用感到悲伤,我已?经去?世了呀。”
小猫走上前,蹭了蹭乔双鲤脸颊,尾巴在他前爪上轻轻扫过。
“能够在死后感知到健康的快乐,已?经让我倍感庆幸,原本?,还以为会是教父收下我的火焰,毕竟他也是鸳鸯眼,看来父亲选择了你……能够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
“乔双鲤,我叫乔双鲤。”
“‘嵩山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很好听的名字啊。”
小猫靠的很近,眼瞳与乔双鲤的对视,琥珀色瞳孔中燃烧起苍白色的火焰。
“天明,我的名字是童天明。”
轰!
橘猫化作一团苍白色火光骤然撞上乔双鲤!霎时间思?维空间剧烈震动,平镜般湖面铿锵破碎,每一寸碎块中倒映出无数乔双鲤的声音。苍穹圆月被乌云彻底遮蔽,天黑了下来,无边无际的破碎镜面湖泊上升腾起两根通天彻地的巨大火柱,仿佛远古时期部落膜拜的圣火图腾。
绝望黑火聚集而成的火柱燃烧的炽热旺盛,外露的黑火凝结成一个个扭曲狰狞的人影,似乎在哀嚎哭泣,绝望呐喊,不停挣扎却逃不出黑火束缚。透明心火燃烧而成的火柱则安静温顺,几不可见,更像是被灼热温度烘烤到扭曲的空气。唯有其?中星星点点闪烁的银白色光点才能隐约看出火柱的轮廓。
在巨大火柱对比下乔双鲤显得渺小无比,他浑身衣衫被风鼓动猎猎作响,凛冽的风从他身旁嘶吼着刮过,带来森寒阴冷的气息,一股剧烈的痛苦寂寞攥住了他的心脏,乔双鲤闭着眼睛剧烈喘息着,鼻端隐隐可以嗅到浓重的中药味。
周围场景模糊变换,像是步入了旧照片中。昏暗典雅的房间,透着如将死之人的暮气,颇有些年?头红木拔步床,黄花梨书桌上摆放着青花瓷瓶,还有西洋舶来的时钟。铜香炉里冒出徐徐清香扑鼻的烟气,萦绕在半空中,化成幽灵般白色的虚影。
紧接着,视线陡然黑暗下来。乔双鲤深陷入柔软的大床里,像是穿上了控制精神?病人的拘束衣,身体沉重的不能动弹分毫。清冽烟气闻起来格外腻人,他挣扎着,想要抬起眼皮,却仿佛被梦魇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
“……天明。”
有人在低唤自己的名字,年?轻的男声温润如玉,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与悲伤。床边下陷一块,嘴唇微湿,那人用棉签沾水,润泽他干涸到快要开裂的嘴唇。
他是谁,我是谁。
天明,天明,我是……
不,我是乔双鲤。
思?维霎时间清醒,虽然还睁不开眼,乔双鲤心中却以雪亮一片。他现?在体验到的估计是童天明过去?的某个记忆点!当初他在传承地接受火焰的时候可没有这个步骤,难道说用鸳鸯眼来获得更多的火焰都会增添这一步?
“……陈大夫来了……”
又有人进入这个房间了,门口处传来窸窣脱下衣帽的声音。乔双鲤微微皱起眉,新来人身上裹挟着凛然煞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就连熏香都压制不住,让他喉头泛起作呕的不适感。只是他现?在完全不能动弹,甚至连睁眼看看都做不到,只能够旁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身上的伤,是黄堂主……”
“黄四已?经死了,尸体沉了黄浦江。”
新来的人声音低沉,语气漫不经心,谈起杀人像是掸掉了一粒灰尘,不足挂齿,让人心生寒意。
“……我带来根千年?人参,给芸婆……”
“……多谢……”
最初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声音缓和下来,两人交谈几句,显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极为熟稔。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衣物?摩挲的声音,喃喃私语。乔双鲤猜测新来的人是不是在拥抱安慰,那坐在自己床边最先开口的很可能是天明的亲人,兄长或者父亲之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