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犹豫了下,摇头说:“没有,其实我也有些弄不清楚这里,也没听说过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挺奇怪的就是了。我从好多年前就在这片海边,但以前很多年来我都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岛,还是十年前有天风雨特别大,大家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住在海边的人从家里窗口望出去,就看到海里好像有什么怪物在浪里翻滚,那天的雷声和怪物咆哮声大家到现在都还记得。”说了这么长的话,船夫往雁凉的后方看去一眼,岛屿深处那原本是废弃庭院的地方分明已经没有了人烟,却不知为何竟然还发着光,他看了两眼后迅速收回视线,这才接着说道:“那晚之后,我们再出海就发现这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海岛,上面明明看起来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半个人也没有,就好像是它突然从海里冒出来了,而岛上的人却全都随着海浪消失了……”
雁凉听他说了这么多话,听得心中更加惊惧,这座岛竟然是这样的来历,这在来之前他从未听说过。
难道这就是圣者所说的诅咒?
雁凉神情凝重下来,这样的神色在失忆醒来后的他身上很是少见,船夫看着他此时的模样,莫名竟有点心慌,他说完这话赶紧摆手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您再问我也没别的可说了,您还是快去吧。”
既然追问不出东西,而这座岛屿已经近在眼前,那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问下去了,雁凉点了点头转身顺着白日里与圣者走过的路接着往前走去。
依旧是那条道路,但如今只有雁凉独自行走,似乎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雁凉盯着路边的花草树木,看着这条已经因为太久无人经过而长满了杂草的道路,记忆里似乎突然晃过了同样的光景。
只不过那时候从这条路走过的时候,路边开满了粉紫色的漂亮野花,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而他那时候似乎还是个少年,脚步轻快牵着谁的手,一路跑着从这里经过,似乎是要将某些话带给谁。
他最终顺着这条路到了宅院门口。
雁凉回忆至此,抬头看向如今已经变得破损的院落大门,这处大门与那模糊记忆里的渐渐重合起来,虽然此时湿冷晦暗,而记忆中这里明明春光明媚。
他接着抬步走进去。
院落里面的景象其实雁凉在白日里已经看过了,而如今院中泛着光的则是那些嵌在地里的夜明珠,夜明珠在路上铺了整整一路,即使是在夜里也照得灯火通明,只不过现在院落太过荒凉,就算照出来看着似乎也觉得阴森,若是在从前这座院落热闹的时候,照出来必然是漂亮极了。
雁凉将这些景象收于眼底,他接着往前走去,经过了白日见过的那处祠堂,却没有进去。
他看到那座石台依然露出在外面,机关已经被开启,里面空空荡荡,东西是不在里面的。
他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在短暂地看了会儿过后,他像是心有所感,朝着院落后方的侧门走去,推开已经生了苔藓的侧门,雁凉跨出院落,视线正对上立在那处的几座坟冢。
第35章
圣者是在凌晨的时候发现雁凉不见的。
当他处理完手中的所有事情, 离开房间悄然站在雁凉房门处的时候,他发现里面是没有任何人的气息的。
注意到这件事情之后圣者立即推门朝着里面走了进去,接着看到店小二之前送来的东西都还纹丝不动地放在桌上, 而说要吃东西的人却早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圣者用了片刻的时间沉默思索, 接着他几乎不需要太多考虑, 便立即召唤出随身佩剑御剑离开了房间。
御剑的速度是很快的,白日里没有选择御剑飞行是因为带着个人不太方便, 也是因为要横跨大海消耗太大, 现在圣者不管不顾, 御剑一路向着那头岛屿的方向而去, 不过多时, 他终于来到了岛上,并且很快找到了正站在岛上院落后方的雁凉。
雁凉此时正跪坐在几座坟冢的面前,夜晚很黑, 露水极重,他长发和衣衫沾了露, 沉坠地铺散在身后,铺散在地上。
他的气息很微弱, 像是被夜风给盖住,几乎要感受不到。
而圣者就站在离他十来步的距离之外, 沉默得如同一块石头,应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两人谁都没有动作, 对立地僵持着,天际的月色即将消散, 圣者听见海潮的声音与海鸟煽动翅膀的声音,它们彼此应和着像是去了远方,而近处只剩下冰冷的对峙。
夜晚即将消失, 雁凉终于在这时候轻笑了声,说了句话:“你若真不想让我记起来,就不该带我来这里。”
圣者右手垂落在身侧,指尖轻轻动了动,很轻的动静,但却被已经回过头的雁凉所察觉。
雁凉的视线自圣者垂落的右手缓缓抬起,接着看向他那身飘然如白云般,似乎永远都不会弄脏的宽大白衣,再然后他视线继续往上,看清了那白色的面具以及整齐束着的长发。
雁凉眼角现出半分讥讽的笑意:“你那张碍事的面具,是否要我来替你撕碎?”
圣者无声地对着他,抬手依言摘下了面具。
露出了面具下面属于温灵远的那张面容。
似乎过了很久,但却又不过只是短暂的瞬间。
十年前他们从这里走出去,不久前雁凉从村子里走出去,后来事情便再也不是任何人所能控制,结果也或许早都已经被写定,至少雁凉认为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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