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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上前扣了半天门环,门才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中年仆妇满脸意外的看着程恪和李小暖,迟疑了下,让着两人进来,李小暖悄悄拉着程恪,不等中年仆妇传话,径直往里走去。
    中年仆妇迟疑着,脚步gān脆慢下来,任两人径直进了正屋。
    两人走到正屋门口,小心的掀起帘子,往里看去,屋里灯火通明。处处挂着各种吉祥物什,帘帷、坐褥、靠垫都换成了崭新喜庆的大红色,满满的到处是崭新喜庆。满屋的喜庆热闹中,老太妃一身大红绊丝袄裙,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显得宽大异常的榻上,正出神的看着窗外。
    李小暖心里一下子酸得不能自抑,程恪呆站在门口,眼泪夺眶而出。
    两人呆了片刻,李小暖忙将手里的帕子塞给程恪,示意他赶紧擦gān眼泪,两人笑盈盈的放重脚步进了屋。
    老太妃猛的转过头,拧着眉头盯着两人,李小暖也不等她召唤,示意着程恪,径直走到榻前,曲膝行着礼,笑着说道:老祖宗,前头酒菜都准备好了,杂耍烟火也准备好了,父亲母亲吩咐我和爷过来接您,一家人守岁呢。
    老太妃眉头皱了起来,摆着手说道:你们自己守去!我不耐烦听他们吵闹!
    哪有他们?爷都这么大了,肯定不会吵闹了!老祖宗放心就是!
    李小暖直起身子,伸出手,一个一个的数着:怎么会吵呢?统共只有老祖宗、父亲、母亲、爷,还有我一共五个人,想吵也吵不起来不是!
    程恪满眼担忧的看看李小暖,又小心的看着老太妃,他从小只怕这位几乎不会笑的老祖宗,也从来没见过谁敢跟老祖宗说笑过!
    老太妃沉默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得寸进尺的慢慢往前蹭着,一边蹭一边笑着说道:都说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这个岁,可是一定一定要守好才行呢!老祖宗,赶紧走吧,腊月里。南边庄子里送了几坛上好的荔枝酒来,刚让人抬了坛进来,只打开了一条fèng,那清香味儿就让人闻得醉倒了,老祖宗,赶紧走,您老就开个恩,今晚上就让孙媳妇陪您喝那个荔枝酒,好不好?
    程恪惊讶的看着话多而疲赖起来的李小暖,心里划过丝亮光,也嘻笑着蹭到老太妃身边说道:老祖宗若实在懒得动,gān脆让人去请父亲母亲过来,就在老祖宗这里守岁!老祖宗这院子,处处都舒服,我每次来了都不想走。
    老太妃眨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时竟板不起脸来,程恪小心的看着老太妃,gān脆蹭到老太妃身边,笑着说道:老祖宗,赶紧走吧!
    老祖宗,带上红福吧,那丫头这几个月gān活卖力的很,就让她跟您一起去,红福最喜欢看烟火,一看放烟火就跳舞,等会儿,老祖宗可的好好看看,红福的舞跳得啊,再没有那么好看的了!
    李小暖拍着手,笑逐颜开的说着,见老太妃没有发话,忙转过身吩咐着跟进来的中年仆妇,烦劳嬷嬷,取了老祖宗的斗蓬来,再让人叫红福过来,老祖宗要带着她看烟火去!
    中年仆妇踌躇着,见老太妃没有制止,暗暗松了口气,忙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她去叫红福,自己急步奔进去取了斗篷,李小暖接过,示意着程恪,两人连请带拉,把老太妃请下榻,李小暖手脚利落的侍候着老太妃穿了斗篷,红福已经呼啸着奔了出来,兴奋的高叫着:糖妹妹,看花看花!
    李小暖一时顾不得她,和程恪提着颗心,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妃出了院门,上了轿子,程恪也不敢坐轿,只扶着老太妃的轿子,示意着抬轿的婆子快走!
    李小暖舒了口气,招手叫着红福,示意她扶着自己的轿子,上了轿,追着老太妃的轿子,一路往正院疾步行去。
    竹青早早就奔回去报了信,王爷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下了榻就要奔出去,王妃忙拉了他回来,弯腰侍候着他穿了鞋子,两人边走边穿着斗篷,出了院门,一路往前迎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串灯笼疾行而来,程恪笑容满面的扶着轿杆走在最前头。
    王爷舒了口气,透出满身喜气来。忙上前扶了另一边轿杆,婆子早就忙着卸了正院的门槛,轿子一路抬到了花厅门口。
    李小暖在正院门口下了轿,牵着好奇的甩着头四处张望着的红福。沿着抄手游廊,到了花厅门口。吩咐玉板带着几个小丫头,陪红福吃饭玩耍,又叫蝉翼过来,吩咐她赶紧找几个婆子,抬一坛荔枝酒,再抬一坛上好的米酒进来。
    李小暖进了花厅,王妃已经侍候着老太妃坐到花厅北边的榻上,正指挥着丫头婆子,流水般端了果品菜肴上来,摆在了花厅正中的巨大圆桌上,李小暖上前,陪着王妃,仔细挑了几碟清淡的点心、菜疏,送到老太妃面前,笑着问道:请老祖宗示下,那荔枝酒,热一热可好?总不能冷着吃。
    老太妃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可见你就不知道那荔枝酒的吃法,你去,再让人抬一坛子陈米酒进来,一半荔枝酒,一半陈米酒兑着才好吃,倒不用加热。
    第二百三十一章:欢愁
    李小暖笑眯眯的答应着,王妃急忙命人抬荔枝酒进来,抬陈米酒进来。
    王爷陪坐到老太妃身边,笑着说道:今年的荔枝酒,足足在地下埋了二十年,我记得那年母亲带着我饮酒,是十年陈的荔枝酒,味道就极香醇,这二十年的,还不知道多少香醇呢。
    老太妃面色微微沉了沉,沉默着没有接话。
    李小暖转头看着程恪,程恪凑过去,挨到老太妃身边,笑着说道:老祖宗,今天孙儿陪你喝这荔枝酒,这荔枝酒再调上米酒,还不跟蜜水一样,哪里还有酒味?!老祖宗,咱们两个,今天就拿它当水,喝个够!
    老太妃转头看着程恪,声音里带出些和缓来,当水喝?!你是不知道轻重!这荔枝酒若是吃醉了,三天三夜也醒不过来!
    王爷不敢再多说话,只陪笑坐着,满眼笑意的看着儿子和母亲说笑着,喝起了那蜜水般的荔枝酒。
    李小暖站在榻前侍候着,想了想,出门叫了邹嬷嬷过来,将杂耍单子和唱小曲、讲小说的单子取过来。仔细挑了半天,拣了出红拂女的小说,吩咐等会儿呈上去。
    喝了两三巡酒,婆子引了两个讲小说的中年艺伎进来,取凳子坐了。一人拉着二胡,一人执板边敲边唱,唱起红拂女的传奇故事来。
    老太妃出神的听着,一杯杯慢慢喝着荔枝酒,李小暖垂手站在灯影下。小心的看着老太妃,暗暗舒了口气,这一回,又赌对了!
    程恪紧挨着老太妃坐着,殷勤的一杯杯斟着酒,听了红拂女,老太妃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李小暖忙吩咐了田嬷嬷,准备燃放烟花,命人将花厅前面的门全部打开,又吩咐玉板带着红福坐到花厅正门口的檐廊下,准备看烟花。
    程恪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斗篷,直起身子给老太妃披到身上,老太妃抓着斗蓬裹了裹,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程恪笑着说道:今年的盒子花多了不少新鲜花样,也不知道到底好了好,等会儿,老祖宗品鉴品鉴。
    盒子花要远远的才好看,这小院子里。也就看看桶子花。
    老太妃驳道,程恪笑着说道:又让老祖宗看穿了,今天看桶子花,到了十五日,孙儿陪老祖宗去灯楼看盒子花去。
    老太妃沉默着没有答话。
    院子里,一圈三十六支桶子花已经点了起来,喷着极亮的五色光线光点,划哼破漆黑的夜空,绽放着华丽而热闹的绚丽色彩。
    红福一下子跳了起来,高声叫着兴奋异常,手伸过头,极有节奏的抖动着,拼命扭着屁股,跺着脚,手、臀、脚三处各管各的扭着,极不搭调却又和谐异常,花厅里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也不看烟花了。只盯着她。
    一直沉着脸的老太妃高高挑着眉梢。一口酒喷了出来,笑出了声,程恪笑得前仰后合,抬手指着李小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烟花竟不过是个引子。
    王妃用帕子掩着嘴,笑得脸色红涨着,王爷看着笑得止不住的老太妃,也跟着畅快的大笑起来。
    花厅内外,院子里站着的丫头婆子们,看着手舞足蹈的红福,跟着笑成一团,红福哈哈大笑着,自顾看着、舞着,乐得早就忘乎所以。
    欣赏着烟花的绚丽绽放的,除了汝南王府,还有威严的皇宫,今年宫里的除夕宴摆在了福佑殿,殿内殿外飘红摇绿,站满了身着吉服的内侍、宫女,远处,喜庆的弦乐随着风传到了殿里。
    殿内温暖如chūn,皇上和程贵妃居上首坐着,诚王和诚王妃坐在左边第一张矮几后,信王和信王妃坐在右手边第一张矮几后,敏王和敏王妃。坐在了城王妃下首,周景然独自一人,悠然自得的坐在信王妃下首,他的正妃在寺里清修,两个侧妃都怀了身孕,皇上已经特命不用进来参礼了。
    城王长子周世远、长女周婉若、次子周世新,信王长女周馨儿、长子周世庆、次子周世平,敏王长女周嫣然、次女周默然分别坐在信王妃和敏王妃下首,个个正襟危坐着,瞄着左右一点点吃着东西,小心的听着皇上和贵妃说着话。
    敏王长子周世宁只有三岁,也由奶娘侍候着入了席,只有他,坐在周世平身边,兴高采烈的挥舞着双手,抓那个拿那个。
    诚王和信王身后,各摆了张小几,分别坐着侧妃徐氏和钱氏。
    皇上环顾着殿内的一片光鲜热闹,面容柔和、神qíng随意的和几个儿子说着话,酒过几巡,大家渐渐显的随意起来,两个最小的男孩子,五岁的周世平和三岁的周世宁,相互拉着手站起来,探着身子,研究起桌子上的看菜来。
    敏王妃急忙示意着奶娘丫头,皇上一眼瞥见,笑着说道:你别多管,就让他们玩玩又能怎么样,随他们玩去。
    敏王妃恭谨的答应着,也不敢再多管多看两人,只陪着笑,听着几个人说话。
    周世平和周世宁研究完了看菜。gān脆离了座位,奔跑着、打闹着玩耍起来,皇上目光随着童趣毕显的两个顽童来回转着,满脸的爱怜和得趣。
    周世平似模似样的吼吼哈哈的打着太平拳,周世宁嘻笑着一边围着他跑来跑去,一边学着他踢一下腿。挥一下拳,两人打闹着、玩笑着,周世平推着周世宁重重的靠到了周世远身上。
    僵直的端坐着周世远痛苦的大叫了一声,猛的回身,一把把周世宁重重的推倒在地,周世宁一下子仆倒在地,额头跄到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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