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暖又泡了一杯递给他。
我倒想起件事来,要听听你的意思呢。
嗯,你说。
程恪接过杯子,慢慢喝着,点头示意着李小暖,李小暖歪着头看着他,将chūn糙的事和王妃的话,一字不动的说了一遍,看着程恪,笑眯眯的说道:只看你的意思,你若觉得好,过了年,我就替你把人领回来,若觉得不好,我就打发她嫁了别人去,回头再细细替你寻好的来。
程恪满脸狐疑而警惕的看着李小暖,摇着头说道:不要!这会儿要她们做什么?这事你别管了,明天我让平安去安置这事!你也不用替我寻什么好的,我一个都不要,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就咱们两个一处。
李小暖举着杯子放在嘴边。慢慢喝着可口异常的果子茶,笑盈盈的没有答话。
第二天,程恪又替李小暖告了病,自己也是直睡到日上三杆,才悠悠然出了清涟院,到了外院,吩咐人叫了平安过来吩咐道:从今天起,这府里,爷还要再立条规矩,府里的丫头,凡想到爷身边侍候着的,都先送到福音寺,落发修行十年去,静静心积积福,什么时候心如古井,无yù无波了,再回来侍候吧!
平安听的一口气闷在了胸口,满脸古怪的看着程恪,程恪皱起了眉头,不耐烦的问道:怎么了?爷的话,没听清楚?
是!平安急忙躬下身子,重重的答应着,刚说出口,又反应过来,急忙更正道:不是!是!爷的话,小的听明白了,府里凡想到世子爷身边侍候的丫头,都先送到福音寺修行十年,静好了心才能回来侍候着。
嗯,这规矩,就从今天起!
程恪说完,抬脚出了大门,上了马,往景王府疾驰而去。
平安看着程恪出了门,垂着头在大门里站了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往内书房请王爷示下去了。
两个时辰后,程恪的新规矩就一个不漏的传达到了府里上上下下几千号人耳朵里。
王妃听了田嬷嬷的禀报,呆怔着眨了半天眼睛,叹了口气说道:小恪这脾气,怎么还是这么牛心古怪?这是什么理儿?
田嬷嬷一言不发的垂手侍立着,王妃重重的叹了口气,挥着手说道:唉,他这脾气,也是没法子,都别扭着他,若再象前两年那样拧着了,还不知道怎样呢!你留心挑个好的,把chūn糙嫁了吧。
田嬷嬷恭敬的答应着退了出去。
程恪在景王府里吃了午饭,直耽误到申正过后,才辞了周景然,悠悠然然的回到了汝南王府。
刚在王府门口下了马,回事处马管事急奔出来。长揖见着礼,笑着禀报道:回世子爷,新任御史邹应年午末刚过,就到了咱们府上求见您,小的说您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邹御史非要等着不可,现在回事处坐着喝茶呢,世子爷,您看
邹应年
程恪沉吟着,一下子想起来这邹应年是谁了,这人可关着小暖程恪微微皱起了眉头,马管事留神着程恪的神qíng,忙笑着禀报道:前些天,邹御史给您和少夫人送了节礼过来,小的请了少夫人示下少夫人说邹御史与咱们府上没有半分关联,天上掉下的礼不能收,吩咐小的退了回去。
程恪舒展开眉宇挥了挥手吩咐道:打发他回去吧,就说我路上累着了,要静养,不好见人。
马管事躬身答应着,目送着程恪转进了影壁,才直起身子,转身回去打发邹应年去了。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八了,李小暖偷了一天懒,事qíng可都还积在那里等着她呢,隔天又是小年夜,李小暖直忙了一整天,晚上回到清涟院,还有婆子因事急不得不跟过来请示下的。
程恪在景王府上又呆了整整一天,临近年关,他和周景然要做的事qíng就更多了。
二十九,程恪倒是没出去,可天还没亮,田嬷嬷就替平安在清涟院外守着程恪了,第二天要演傩戏,合族吃年夜饭,要祭祖要安排裁定的事太多,王爷吩咐了,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这些事从今年起,就让程恪主持cao办去。
两人各自忙着,直到半夜才歇下了。
除夕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程恪和李小暖就起来洗漱gān净,程恪穿了件大红萍丝长衫,李小暖穿了件淡灰短袄,一条大红石榴裤。
满府上下早就准备好了五色纸钱、酒果,门神、桃符等物,程恪径直去了大门处,平安正引着众管事翘首盼着,见他出来,急令人放起鞭pào,程恪取下大门左侧挂着的桃符,放到平安托着的红漆托盘里,又从托盘里取了新桃符挂上。
见程恪挂好了桃符,从大门起,汝南王府各处的门神、桃符片刻间就更换一新,五色纸钱、桃符钟旭、狻猊虎头、珠翠百事吉等等各色吉祥物件喜喜庆庆的挂满了各处。
从这会儿,这年就正式开始了,过年的种种规矩、避讳都得郑重遵守起来,若错了一星半点,可都是会不利于明年一年的呢。
李小暖坐了轿子,往正院接了王妃,程恪接了王爷,一起往瑞紫堂给老太妃更换门神、桃符,请老太妃移步,与子孙同乐一天。
王爷和程恪亲自动手,李小暖棒着盛着桃符的托盘,王妃接着旧桃符,四人忙了半天,换下了瑞紫堂里里外外的门神桃符,老太妃也不出来,只让中年仆妇传了话,祭祖的时候,她再过去也不迟。
王爷满脸失望,耷拉着肩膀,难过异常的在院子里呆站了半晌,才勉qiáng长揖答应着,带着王妃等人往院子外退去。
李小暖扶着王妃,小心的跟在后面,还没跨出院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惊天动地的奔跑声,中间夹着一声声狂叫:糖妹妹、糖妹妹、糖妹妹,等我,等我等。
李小暖满眼笑意的顿住脚步,王妃失笑起来,忙转过身,看着一身崭新红衣红裤,仿佛一只通红的绸锻花球一样冲着李小暖滚过来的红福,边笑边说:好孩子,别跑了,看摔着,你糖妹妹等着你呢。
红福呼着热气,奔到李小暖身边,呼呼着说道:呼糖妹妹,呼嬷嬷说,烧得好。
红福一边说着,一边骄傲而渴望的抑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笑盈盈的抬手抚了抚红福的面颊,从荷包里掂了块杏脯出来,塞到她嘴里夸奖道:红福最近活gān得好,火烧得好,嬷嬷们夸你了,是不是?
红福流着口水,用力嚼着杏脯,头点的跟磕头虫一般。
王爷背着手,满眼笑意的看着李小暖和红福象模象样的聊着天,程恪满脸古怪的看着李小暖,又看看红福,这两个人,站在一处,真是太有趣了。
第二百三十章:守岁
红福今年一年火烧得好,活gān得好,今天晚上,就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红福张着嘴,又要了块杏脯,流着口水,傻笑着不停的点着头,李小暖也不好多跟她说话,又jiāo待了两句,把装满杏脯的荷包塞给她,就打发她回去了。
红福依依不舍的连手带着身子一起挥舞着,目送着李小暖上了轿子。走远了,才握着荷包,满足的转回院子里。
忙碌的时候时光总是飞快,转眼间,天色已经晕暗下来,合族男男女女陆陆续续进了汝南王府,依旧例,二门内花厅和相连的几处厅阁,是族内女眷就坐处,二门外的正殿后的楼阁里,是男人聚合处,各个楼阁四角都支着烧得旺旺的炭盆,烘得室内温暖异常。
汝南王带着程恪,去瑞紫堂又请了一趟,才接了老太妃出来,送到了二门内,王妃和李小暖早就远远接了出来,一前一后,扶着老太妃的轿子,往居于正中的花厅走去。
轿子在花厅门口稳稳的停下,李小暖上前掀着帘子,王妃小心的扶着沉着脸、面无表qíng的老太妃出了轿子,花厅内外喧嚣的人群顿时寂静下来,众女眷胆怯小心着,下意识的往后挪着脚步,远离着老太妃。
李小暖稍稍落后半步,王妃虚扶着老太妃进了正厅,在主桌上首坐了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老太妃就站起身子,只说了句我乏了也不等王妃答话,扶着中年仆妇的手,径自离去了。
王妃和李小暖急忙跟着送出来,一直往回瑞紫院方向送去,走了没几步,中年仆妇顿住脚步,恭谨的笑着说道:老祖宗说了,让王妃和少夫人回去忙吧,不用送了。
王妃听了传话,忙拉住李小暖,目送着轿子走远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李小暖转回了花厅。
除夕家宴极短暂,各家还都要回去小家团聚,还要热热闹闹的说话守岁,谁也没有心思在这里多坐。不过略吃了点,喝了两三巡酒,就都散了。
王妃和李小暖送了众女眷回去,舒了口气,王妃笑着说道:好了,咱们也回去守岁吧。
李小暖笑着答应着,吩咐邹嬷嬷和田嬷嬷看着收拾东西,扶着王妃往正院去了。
正院花厅里。早就布置妥当,四角支着的炭盆已经将屋里烘得温暖异常,花厅前收拾出一片空地来,预备着杂耍艺人献技或是放烟花之用。
李小暖陪着王妃进到正院,侍候着王妃在花厅东边的榻上坐下,吩咐人将窗户半开透些气,又看让人开始温酒,准备菜肴,还没安顿完。程恪就陪着王爷进了花厅。
李小暖曲膝迎了两人进来,奉了茶。王爷转头看着王妃,慢慢叹了口气,李小暖心里微动,犹豫了下,笑着说道:老祖宗最怕人吵闹,刚略坐了坐就回去了,这会儿,就咱们一家人。倒能清清静静的说着话守岁了,要不,我和爷再去请请老祖宗去?
王爷立即心动起来,笑着连连点头答应着,程恪忙站起来,竹青和玉板棒了两人的斗蓬过来,李小暖先侍候着程恪穿了斗蓬,自己再穿了。告了退,跟在程恪身后出来,花厅门口,许氏正看着人装利市袋儿,预备晚上的赏赐。
李小暖顿住脚步,笑盈盈的招手叫过许氏,温和的吩咐道:我刚想起来,魏嬷嬷院子里,正在装明天府里要用的利市袋儿,只怕要装上一夜才行,嬷嬷上了年纪。又有胸痹症,熬不得夜,就烦劳姨娘过去替我看顾看顾可好?再跟絮仪说一声,别玩得太晚,小孩子家,不好熬夜。
许氏大喜过望,急忙答应着。进屋和王爷、王妃禀报了,取了斗蓬,往魏嬷嬷院子里去了。
程恪背着手,微笑着看着李小暖安顿好了,才和她并肩出了院门,坐了轿子往瑞紫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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