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和周景然进了停云堂,在大堂里站住,转头打量着简陋异常的店堂,和店堂里惊讶好奇着看着两人的食客,都是些长随、商贩打扮的人,程恪和周景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周景然轻轻咳了几声,打开折扇,摇了两下,急忙又合上,转头看着程恪,为难起来,程恪也为难起来,转头看着朝云正要说话,朝云满面笑容的曲了曲膝,热qíng的先开口说道:两位客官必是找错了地儿,咱们这停云堂,做的都是小生意,这条马行街上,一家酒肆也没有,别说酒肆,连家象样的分茶铺子也没有,两位客官要找jīng致洁净的酒肆,得往东大街去,西大直街上也有,哪,你们照直往前走,到头一个街口往东去,一直走,就能到东大街了。
周景然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程恪,程恪盯着朝云看了片刻,没有接话,又转头仔细打量起四周来。
朝云有些不安的转头看着静默着垂手侍立在门口的小厮和jīng壮长随,微微有些心惊起来,程恪打量了一会儿,又转头盯着朝云看了片刻,转身出去了。
周景然看着惊疑不定的朝云,微笑着安慰道:多谢掌柜指点,我们不过是听小厮说停云堂好,原来竟只是间分茶铺子。
朝云微微舒了口气,忙陪着满脸笑容,恭敬的送两人出了店,看着一群人上马走了,才抹了把汗,这开店,真是什么人都能碰到。
程恪垂头丧气的和周景然一起回到景王府,懒懒的躺在后园水阁里发呆喝酒去了。
正月十六过后没几天,周夫人就收到了金家递来的信,金志扬和古云姗,带着两个孩子,正月十六日就启程赶往京城了。
周夫人兴奋着、期盼着,几乎天天过去南北讲堂巷金家宅院,指挥着众丫头婆子布置这个、收拾那个。
二月初,古云姗一行到了京城,周夫人遣人直接出了百里外。
午初时分,金志扬一行几十辆车进了南北讲堂巷金宅,金志扬下了车,吩咐管家看着收拾行李,连屋也没进,就带着古云姗和孩子坐车径直往古家去了。
周夫人早就望眼yù穿的等在明远堂了,古萧也跟随云先生告了一天假,焦急的等在大门外。
金志扬在大门口跳下车,笑着和古萧见着礼,古云姗带着孩子,坐着车径直进了二门,在二门里下了车,古云欢和李小暖早就等着了,忙上前接了古云姗和砚儿下车,奶娘抱着睡着了的小少爷下了车,古云欢和李小暖忙挤过去好奇的看着了两眼,才一左一右拥着古云姗母女往明远堂行去。
李老夫人、周夫人和古萧在前厅陪金志扬说着话,仔细的问着他家里在和一路上的qíng形。
古云欢和李小暖在后堂,兴奋的逗着古云姗两个孩子,金家小少爷取了小名叫墨儿,小墨儿已经睡醒了,挥舞着拳头,眼睛亮亮的看来看去,被古云欢和李小暖逗得兴奋的啊啊呀呀的说着话。
古家上上下下,一时倒比过年还热闹许多。
下午,镇宁侯府和汝南王府都遣了婆子过来,热qíng的请金志扬一家过府说话。紧接着,几家相熟的府第也陆陆续续遣了婆子过来,热qíng客气的约着时候请古云姗一家过府说话。
晚上,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留了金志扬一家住在了古家,两人和金志扬细细商量着宴请听戏的事,准备隔天请镇宁侯一家和汝南王妃过府,再后几天,依次请几家相熟的人家过府听戏说话。
第二天下午,金志扬和古云姗才带着孩子回到金宅,将已经收拾带来的土仪特产分送到各家,晚上一家人又过来古家吃了饭才回去。
一连半个多月,古家人来人往,热闹异常着,前前后后足请了十来天的客,唱了十来天的戏。
周夫人特意单请了郑家过府,郑夫人带着郑三公子等人过来盘恒了一天,古云姗躲在屏风后偷偷看了大半天,对郑三公子极是满意,这亲事就算是定了,两家约了三月里,过了清明就下小定。
李小暖把烟树轩前院的花厅临时做了回事厅子用,就在那里每天听婆子回事,从早到晚安排着府里的上上下下,打点着一场场的宴请,自己却足不出院,连晨昏定省,也只早上过去明远堂请个安就回来了。
古云姗有些明了的感叹着,含含糊糊的和古云欢解释了,古云欢立时明白过来,往来拜访宴请得来的表礼,都着人先送到烟树轩,让李小暖拣喜欢的只管拿去。
李小暖又笑又叹,让人原样送了回去。李老夫人听说了,笑着只不言语。
景王府安静着,周景然天天和程恪窝在后园里,闷闷不乐的找着乐子,诚王二月底才能离京返回太原城,如今正和信王你来我去争得厉害,这个时候,还是托病在家的好。周景然长长的打着呵欠,无聊的挥着手里的钓杆,程恪仰头躺在摇椅上慢慢晃着,一点点回味着昨天的梦境。
青平在水阁外禀报着,送了个匣子进来,周景然接过,随手递给了程恪,打开看看。
程恪手指用力捻开漆封,打开匣子,取了张纸,抖开来,看了两眼,皱起了眉头,递给了周景然,这诚王竟真要替忠意伯娶到姚家大小姐?
周景然接过纸片,飞快的扫了一遍,失笑起来,这大哥,越来越荒唐来着,竟亲自跑过去压着人家,这也太唉,这姚家大小姐,你到底还要不要?若要,咱们就进宫请皇上赐婚算了,反正也是咱们议亲在先。
程恪摇着头说道:我不要倒不是要不要的事,这姚家也是池鱼,不过受了咱们牵连,就不要,也不好撒手不管,那徐盛融太不是东西,真嫁过去,就是白白送了姚家大小姐一条命。
周景然点了点头,想了想,摇着手里的纸片说道:你若不要姚家大小姐,咱们就不好自己凑上去,且等等吧,姚国公虽说胆小谨慎,倒也是个明白人,只怕今晚上,不找到你府上,就得找到我府上,等他上门吧,若是找到舅舅,你这心思,跟舅舅说了没有?
说过了,不订姚家,母亲嫌姚家大小姐不够出色,父亲对姚家门第也不大满意,这事,倒也顺利。
程恪低声说道,周景然摇着扇子想了想,笑着说道:舅舅必定会用一个拖字诀。
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挑了挑眉梢,笑着没有说话。
晚上,姚国公一顶小轿,进了汝南王府,不大会儿,从汝南王府出来,直奔景王府,泣不成声的求景王出面回旋,救救他家姑娘。
隔天,姚国公带着厚礼,到了忠意伯府上,只说自家姑娘命犯凶煞,怕是连命都难保,在福音寺佛前求了签,佛祖指引说,要出家才能化解这样的凶煞,忠意伯未可置否,只客气的送了姚国公出门,亲自往诚王府禀报去了。
诚王当即遣了管家,拿着徐盛融的庚帖到姚国公府里发了话,大小姐出家了,那就二小姐,忠意伯世子也是佛前求的签,非姚家嫡女不能婚配,这亲,无论如何也是要结的管家立bī着姚国公换了庚帖,一个时辰后,小定礼就抬进了姚家。
信儿传进景王府,周景然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bào突着,砸了满屋的东西,程恪站的远远的,淡然看着bào怒的周景然砸着那些珍玩古董。
周景然砸完东西,垂着手,喘着粗气站在满地láng籍的屋里,转头看着程恪,恨恨的说道:他件件事都要做到绝处?就不能给别人留半分余地?他若做了皇帝,这天下人还能有活路?你我还能有活路?
程恪慢慢摇着折扇,看着周景然,沉默着没有说话,周景然渐渐挺直了腰背,直直的看着程恪,目光傲然而凌利起来,既然如此,爷也不能就束手做了那鱼ròu你我,就放手一搏嫡长又如何。
程恪收了折扇,迎着周景然的目光,扬声应诺着长揖下去,恪谨尊上命。
第一百二十四章:出手
二月底,诚王辞了皇上,启程返回了太原城,隔天,京城就又出了件满城哄动的热闹事,汝南王世子程恪扬言着以牙还牙,当街把徐盛融剥得一丝不挂,又赶着他在东大街兜了半个圈子,直到忠意伯府和诚王府倾府出动,赶了过来,才放了徐盛融,用马鞭遥点着忠意伯,凭空抽了一记,扬长而去。
徐盛融连冻带气,看到忠意伯,没等哭出声来,就直挺挺的背过气去。
京城哄动着,连带着又提起腊月花戏楼里的那场热闹来,都在猜测着,这以牙还牙,到底还的是姚家亲事的那颗牙,还是腊月里镇宁侯家少爷被剥光的那颗牙,难不成,腊月里剥光了镇宁侯家三少爷的,是忠意伯世子?
当天晚上,姚国公府大管事带着人将小定礼抬进了忠意伯府,放下就走,忠意伯府正乱成一团,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将小定礼被退回的事禀报了忠意伯,忠意伯差人请了诚王府大管家,两人商量了半天,想出的主意,没一件敢去做的,诚王不在京城,程恪那个霸王谁也惹不起两人。只好赶紧让人往太原城送信去,诚王气得bào跳如雷,可鞭长莫及,只好连上了十几道折子,弹劾汝南王纵子行凶,弹劾姚国公无故悔婚,弹劾景王jiāo友不慎,弹劾汝南王世子横行京城,欺压官民
诚王一系官员跟着弹劾汝南王府的折子雪片般飞进宫里,折子抄本一本本堆在景王府内书房,从桌子上堆到了地上,周景然和程恪对着成堆的弹劾折子,发着呆,半晌,程恪站起来,用脚踢着地上的折子说道:都是些墙头糙,哪头风大往哪边倒。
周景然点了点头,二哥也在里头凑热闹,徐盛融的事,都安排好了?
嗯,他可是真正的作恶多端,手下的命案也不是一件两件,千月挑了两件出来,都是铁证如山,明天先抛一件出去,看着他们折腾折腾,再抛另一件,非要了他徐盛融的命不可。
周景然缓缓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皇上这几年,一年比一年慈悲,这命只怕难要,也就是发配戍边罢了,嗯
周景然拧眉思量了片刻,接着说道:咱们忙了半天,若只得了戍边这样的彩头,也太小了些,把忠意伯也拉进去,咱们要他这忠意伯爵位当彩头。
程恪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
汝南王世子当街侮rǔ忠意伯世子的事,越闹越大,京城府衙又接到了忠意伯世子qiángjian民女,行凶杀了女子丈夫的状子,隔天又接连收了七八份状子,都是状告徐盛融横行不法的。
这状子很快就一层层递到了宫里,又转到了刑部,两件大案子递上来时,清晰明了,铁证如山,功夫已经做到了十成十,几天后,刑部就结了案,依律徐盛融当斩,皇上怜徐家只有这一个独子,不忍断了徐家的香烟传承,允了忠意伯以爵位换人命的折子,削了忠意伯的爵位,将徐盛融发配到太原府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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