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用棉帕子一边给她绞着头发,一边歪着头看着她手里的书,笑着说道:姑娘要是个男儿,就冲这份用功劲儿,也得中个状元出来!
李小暖只顾专心看着书,也没听见冬末说了什么,只应付的点着头,冬末轻轻摇着头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小暖的生活极其规律起来:每天早上和古萧一起跟着夫子念书习字,下午习字、看书,这中间,去古云姗和古云欢的院子里玩了一两回,也去了趟古萧的院子,晚上吃了饭,就陪着李老夫人说笑一阵子,回来就埋头于那几本书里。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六日,古萧和李小暖下了早学回来,见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着搂着古萧,命人端了极小的一碗一根面过来,看着古萧吃了,笑着说道:好了,这就算是贺过这个生辰了,小孩子家,可扛不住大庆贺去!
古萧吃了面,从袖管里取了只极小巧的棉布素荷包出来,递给了李老夫人,笑着说道:老祖宗你看看,这是暖暖给我的生辰礼。
李老夫人接过荷包,翻看了片刻,又仔细看了看针角,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这荷包做得极好,看这针角,极是细密工整,可不象是你这个年纪能做出来的!
李小暖脸上泛起层红晕来,不好意思的说道:老祖宗真是我还没开始学针线,这是托魏嬷嬷做的。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拿起荷包又仔细的看了看,转身把荷包递给了周夫人,笑着说道:你看看这荷包,看看这针角。
周夫人接过荷包,里外翻转着仔细看了看,把荷包递给古萧,转头看着李老夫人笑着说道:这荷包里外针角都一样,若不细看倒还罢了,仔细看了才发觉这中间的不凡。
李老夫人笑着点着头,我倒是差点忘记了,小暖的母亲姓连,是秀州连家的姑娘,唉,这些年,连家也败落得不成个样子了,这连家当初就是开绣坊起家的,连家姑娘都是从会走路就开始掂针动线,个个都有一手好针线,这魏嬷嬷想是连家的家生子儿,这针线活也是一等一的。
周夫人微微扬了眉梢,笑着说道:母亲说的连家,是那个号称遍地锦绣的连家?
可不是!
李老夫人感慨起来,当年连家别说在秀州,就是在两浙路,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那时候,宫里头用的绣品,都是指定着非连家绣坊出来的不要,那是何等兴旺!也不过两三代功夫,就败落得这样了,唉!
李老夫人看着古萧手里的荷包感叹着,古云姗站起来,从古萧手拿过荷包,笑着说道:给我看看!
古云欢也凑过去,和古云姗一起翻看着那小小的素白荷包。
李小暖微微有些怔神的看着李老夫人,她从来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母家竟还这样显赫过,魏嬷嬷在福音寺时做的那些绣品,一件不过只卖几十个大钱,看李老夫人对这荷包的评价,那些绣品可真是贱卖得厉害了!
李老夫人转过头,温和的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你这个年纪,若依着你外祖家的规矩,早就学得一手好针线了!如今既守着魏嬷嬷这样的好手艺,不学岂不是可惜了的?从明天起,你就开始跟着魏嬷嬷学针线吧。
李小暖忙笑着答应着,
是!明年我就自己做了这样的荷包给古萧哥哥做生辰礼。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伸手抚着李小暖的头发,边笑边说道:这丫头,老祖宗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可这针线,不光聪明,还要功夫,没个三年五年,可做不出这样的荷包来!
李小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古云欢若有所思的翻看着手里的荷包,转头看着李老夫人,笑着说道:老祖宗,我也想学。
周夫人转过头,满眼惊讶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古云欢,李老夫人微微怔了怔,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周夫人说道:你看,这个荷包做得好,就勾得这丫头也要学针线了!
周夫人笑着点着应承着,李老夫人转头看着古云欢,笑呵呵的说道:好,想学针线,那可是好事!云姗也跟着学学,咱们上里镇三年一回的乞巧会,在两浙路可是头一份!连卫州、润州的姑娘家也要过来炫耀针线呢,谁家姑娘若是拔了头筹,那可是极光彩的事!过个三五年,你们三个姑娘,也给咱们古家挣份脸面回来!
你们三个可要好好用心学这针线了,若要在上里镇的乞巧会上拔下头筹,可是极不容易的事!
周夫人满眼笑意的扫过三人,认真的说道,李小暖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满脸欣喜的古云欢和微笑着点头答应着的古云姗,暗暗伤心的叹起气来,她最讨厌做针线了,如今不但要学,还得学好!学到在整个两浙路都是数得着好!
唉!都是那荷包惹得祸!都是古萧惹的祸!
第二十二章:学针线的好处
第二天一早,魏嬷嬷先去周夫人处请了示下,到古云姗和古云欢处教授针线了。
周夫人就打发婆子给松风院送了大小花绷、花架、绣线等东西过来,冬末收了,jiāo给了魏嬷嬷,魏嬷嬷高兴的眉开眼笑,她早就想让李小暖跟着她学学针线了。
下午,李小暖一觉醒来,刚洗漱梳理好,魏嬷嬷就满脸笑容的进来,福了福笑着说道:
要不是前些日子唉,姑娘早该定下心学学针线了!那些书啊、字的,姑娘家认得几个字也就是了,总还是针线、厨艺这些,才是姑娘家傍身的东西,往后嫁了人,这些可都是要自己动手cao持的!
李小暖满脸无奈的看着唠唠叨叨的魏嬷嬷,苦恼的皱起了眉头,她讨厌做家务,讨厌针线、讨厌厨房!
冬末抿嘴笑着,利落的移开窗户前放着的jú花,好让榻上更敞亮些。
魏嬷嬷盯着李小暖,先从绷花绷开始,耐心的指点着笨笨拙拙的李小暖先学着fèng直线。
李小暖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做了会儿针线,抬头看着魏嬷嬷问道:嬷嬷今天上午去见夫人,夫人说了什么没有?
夫人说,让我往后就专心教导三位姑娘学针线,上午就去大小姐或是二小姐院子里,看着她们做针线,下午等姑娘放学了,再回来看着姑娘做针线。
魏嬷嬷仔细的说着,李小暖认真听着,笑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嬷嬷,老祖宗说,要大小姐和二小姐几年后去拿那个乞巧会的头筹呢。
魏嬷嬷怔了怔,摇着头笑了起来,转身看了眼冬末,微微迟疑着,低声说道:这上里镇的乞巧会,整个两浙路的姑娘都要送了绣品过来呢,这头筹,可不容易!当年
魏嬷嬷放下手里的花绷,露出骄傲的笑容来,当年连家每次都会挑几样绣品送到这上里镇来,只不过不跟别家姑娘比就是了。
嬷嬷这话古怪,送绣品过来,又不跟别家姑娘比,那是为什么?我倒听不明白!
冬末坐到榻沿上,好奇的说道,魏嬷嬷瞥了眼冬末,带着满脸的傲然说道:连家的姑娘,都是自己一处比针线的!
冬末怔了怔,正要说话,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她,笑盈盈的耐心解释道:冬末姐姐大约不知道,早先,连家的针线在两浙路也算得上首屈一指,当年宫里采买绣品,也是指明了要连家绣坊出来的东西,连家的规矩,姑娘们是从会走路就要开始学针线了,一般人家的姑娘,这针线上只怕是没法和连家姑娘比!
冬末扬着眉梢,轻轻拍了拍手,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嬷嬷说的是那个号称遍地锦绣的连家啊,原来姑娘的娘亲是连家的姑娘!怪不得嬷嬷针线这样好!那可是,连家的针线,两浙路可没有哪家能比得上的。
魏嬷嬷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来,就是这话,连家的姑娘可用不着再用这个头筹抬身价去!
李小暖怔了怔,转头看着魏嬷嬷奇怪的问道:这个头筹能抬身价?抬什么身价?
这个我知道!
冬末抢着说道:每一次乞巧会上,不知道多少人家看着针线去挑媳妇的,得了这头筹的,可就是一家有女千家求了,小时候就听我娘说过多少回,哪年哪家的姑娘拔了头筹,多少好人家求亲喽,嫁得哪能哪能好喽!
李小暖眼睛里闪过丝亮光,咬着嘴唇拎起手里的小花棚,仔细看了看素白丝绸料子上缠成一团的丝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冬末说道:先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姐姐看看这个,几年后哪能去那个乞巧会上夺魁去?!
冬末笑着凑过来,仔细看了看,也算好了,当初我刚掂起针的时候,还不如这个呢!
魏嬷嬷接过花绷,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线的走向,笑着摇着头,姑娘刚才可没用心听嬷嬷的话,这线引得乱七八糟!
李小暖厚着脸皮嘿嘿笑着,往魏嬷嬷身边蹭了蹭,小意的说道:嬷嬷再说一遍吧,刚才没听明白哪能用针走线的。
冬末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叹息着说道:赶qíng嬷嬷刚才那样仔仔细细讲了半天,姑娘竟一句没听进去!
李小暖瞪了她一眼,耍着赖说道:是没听明白,没听明白!我手脚笨,人也笨,有什么法子啦?!
冬末睁大眼睛看着李小暖,怔了片刻,笑倒在榻上,李小暖白了她一眼,转身牵着魏嬷嬷的衣袖,声音软软的撒着娇,嬷嬷再教一遍,这次小暖肯定用心,小暖可是半个连家人呢,要好好学针线,给嬷嬷拿个头筹回来!
魏嬷嬷放下花绷,一把抱起李小暖,温柔的抚着她,宠爱的说道:教几遍都行!教多少遍嬷嬷都不嫌烦,姑娘这样聪明,只要姑娘肯学,哪有学不好的?!
姑娘最会跟嬷嬷撒娇耍赖,就在嬷嬷这里,最象个孩子!
冬末笑着打趣道,李小暖窝在魏嬷嬷怀里,只笑着不说话,原来那个乞巧会的头筹还有这样的好处,嫁人是大事,就当是当年考大学了,有魏嬷嬷这样的好师傅,再拼上几年功夫,到时候拿个头筹回来,至少不愁没人上门提亲了
李小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李小暖的日子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早早起来上早学,吃了午饭,小睡一会儿,起来写半个时辰的字,然后跟着魏嬷嬷学一个时辰的针线,天就已经晚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