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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元,答应我,无论将来如何,你和皇兄都要好好的。这是安宁留在世上的最后心愿。
    夕阳在天阶尽头落下,整座城池染上了金huáng的暖色。帝梓元眼底的沉重悲痛淡淡化去,直至最后变成了浅浅的希望。
    安宁,我答应你,等韩烨从邺城回来,纵使两家仇怨不是一日可解,但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的心意,我绝不会为两家之争兴起大靖兵戈,我会和他一起好好守住染满了你们鲜血的大靖山河。
    身后铁骑奔驰的声音传来,帝梓元转过头,看见温朔一骑当先,意气风发的少年手中长戟指天,勾着北秦的旌旗一路从西城门绕城而回,凡他踏马之处,大靖士卒的叫好声皆响彻云霄!
    肆意张扬的温朔恍惚间让帝梓元想起了当年晋南战场上无往不胜的父亲帝永宁。
    那眉眼和神qíng竟是格外的相似。帝梓元心底划过淡淡的异样,待仔细去看温朔时,少年已大笑着近到了她面前。
    温朔从马上跃下,三两步立于帝梓元不远处的石阶下半跪于地,他手中的长戟在空中划过利落的半圆,笑声威武响亮,禀侯君,西城门已拿下,城内北秦大军全灭,军献城重归我大靖国土!
    他身后,一路跟随而来的年轻兵士脸上写满了骄傲,望向温朔的眼底满是拥戴和敬服。
    帝梓元唇角勾起,看向温朔满是宽慰,她走下石阶,把温朔扶起,声音里有止不住的骄傲,温朔,这一仗,你做的很好,等韩烨回来
    帝梓元话音未完,整齐的兵马之声从城外浩dàng而来,在战火已熄的军献城城头上一时显得格外刺耳。
    从山南城的方向来的兵只会是大靖的军队,众人面上泛起疑惑,回转身朝城门外望去。
    这一望,宋瑜和温朔俱是面色大变,就连一向qíng绪不动如山的帝梓元,眼底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旷野上,本该举兵驰援邺城的唐石,正朝着军献城的方向而来。
    不过片刻唐石已近到众人面前,他身后,跟着一整支幺水城的军队。唐石从马上跃下,眼睛沉沉地放在为首的帝梓元身上,一向温厚的目光除了同样不可置信的外,竟带上了凌厉的质问之意。
    这场面着实有点诡异,两边身后本该欢欣鼓舞重聚的兵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温朔沉不住气,立马上前就要问个究竟,却被帝梓元摆手拦住。
    唐将军,军献城已经夺回,西北诸事繁多,我们回帅府再议。她说完竟也不管唐石如何回答,已率先朝施府走去。
    温朔瞧得仔细,见帝梓元虽步履沉稳,但她腰间那把染血的长剑剑柄处,竟被她活生生的按出了指印来。
    两方各自带着疑惑不敢怠慢地相继朝施府走去。
    军献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施府还来不及修整,大堂里勉qiáng能议事,但显然没人关心这点,帝梓元立在大堂里,背对着众人,没有人能瞧见她的表qíng。
    未等众人坐下,温朔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唐石面前,神qíng焦急,唐将军,你怎么会来军献城?邺城之战如何了?殿下可还平安?
    温朔的问题一个连着一个,唐石却一个都没有回答。半晌,他才沉声道:本将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平安。
    温朔一怔,声音猛地拔高,怎么会,你为何不遵殿下令驰援邺城?
    温朔!唐石声音一重,沉眼扫向他,沙场老将的铁血之风显露无遗,声音里带了掩不住的愤怒,本将连太子戍守在邺城都不得而知,又怎么会有太子谕令,更别说驰援邺城!
    整个大堂里只剩下唐石的怒吼声,不再管温朔和宋瑜面上的震惊,唐石看向那个始终背对着众人的身影,缓缓开口:若不是靖安侯君大破军献城威震西北的消息传到我幺水城,本将恐怕到这场战争结束都不会知道攻打军献城的是侯君您,更不会知道戍守在邺城的是太子殿下。五万残兵对鲜于焕十二万大军,殿下会不会安好,靖安侯君还需要问本将?
    浓浓的指责之意朝帝梓元而去,却未得到半点回应,直到温朔忍不住想要朝唐石问个究竟时,帝梓元终于回过了身。
    那十人入西北,可是你一手接应?清冷的声音在堂中响起,帝梓元的目光冷若寒冰,她看着唐石,眼底没有一丝qíng绪,唐石,虎啸山之难,也是你一手谋算。
    这句,不是询问,已是笃定之言。
    唐石气势被压得一滞,一时难以回答。他没有想到西北之战未完,韩帝两家在明面上仍是君臣的景况下帝梓元居然直接揭开了十位准宗师的刺杀之事。
    那七人,你可还有他们的消息?帝梓元根本不需要唐石否认或回答,而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唐石神qíng一变,脸色更是难看,从五日前开始,我便再也联系不上他们。
    唐石会来军献城而不是直接去邺城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七位准宗师在数日前失去了行踪,他不知道太子戍守在邺城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但至少有一点他能肯定,无论太子在做什么,都应该和靖安侯君脱不了gān系。
    你从来没有接到过韩烨让你带兵驰援邺城的谕令?
    帝梓元向唐石问出了最后一句,唐而石的回答只是沉默的摇头。帝梓元长吸一口气,闭上眼,几个呼吸间,她猛地睁开朝虚空中看去。
    吉利,给本侯出来。
    一道人影鬼魅般出现在众人眼前,吉利一身青衣,立在帝梓元三步之远处,头微垂。
    帝梓元微微低头,冷厉的眉眼落在他身上,吉利,你来告诉本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韩烨身边向来古灵jīng怪又啰嗦的小太监却罕见的沉默着,他面上看不出半点被帝梓元质问的惊惶,反而他身上沉静得自有一股让人无法轻视的气势。直到此时,众人才真的感觉到这不只是个普通的东宫太监,而是一个和归西一样武艺超绝,即将跨、入准宗师的绝顶高手。
    你什么都不说帝梓元从堂上台阶上走下,行到吉利面前,以剑抬起了吉利低垂的头,一字一句开口:是想要眼睁睁地看着韩烨死在邺城吗?
    第四十六章
    你什么都不说,是想要眼睁睁地看着韩烨死在邺城吗?
    帝梓元的声音很轻,却比刚才的质问来得冲击得多,吉利嘴唇抖了抖,猛地握紧垂下的手。
    整个大堂里也因为帝梓元的这句话陷入了不安的沉默中。
    侯君想知道什么?许久,吉利的声音在堂内响起,却嘶哑得吓人,他朝帝梓元看去,奴才不是不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侯君如此聪慧,想必殿下时至今日的所为,侯君应该能猜得一二。
    帝梓元眉角高高蹙起,我决战的两日前才醒过来也是你动的手脚?
    是,殿下有吩咐,侯君必须来军献城。我在侯君的药里放了安神药,您若提早醒来,必会赶回邺城换回殿下,只有决战在即,您才会以大局为重掌山南城帅印。
    韩烨寻了什么法子守住邺城?帝梓元沉声问。邺城尚有三万百姓,韩烨若不是有信心守城,必会让唐石增援。
    侯君,云景城下是西北最大的暗河。
    韩烨打算毁了云景城?帝梓元虽震惊于这个答案,却没有意外,以五万兵力对鲜于焕十二万大军,毁城是唯一的方法。
    吉利颔首,殿下一个月前令人潜入云景城,在十二根守城石柱下埋满了炸药,攻城前殿下会炸城。
    听见吉利的话,堂中人松了口气。为了不让大靖国土沦入北秦一毫,毁了这座百年之城,实在太过无奈。但毁城后北秦一方定会损失惨重,如此一来两方兵力相差无几,邺城之危暂时可解。
    唯有帝梓元沉默异常。一个月前正是韩烨和她被困军献城之时,如果韩烨一个月前就有这样的安排帝梓元瞳色愈加冷凝,韩烨从来就没想过亲自夺回军献城,他从一开始要去的就是邺城!
    韩烨留在邺城,是为了将那七人引去?
    是,殿下早已将唐石将军派在十位准宗师身边的人纳为己用,否则上次也不能及时赶到虎啸山救下侯君您。五日前,殿下令我将那七人引上了云景山。
    唐石神qíng略有难堪,沉哼了一声。
    云景山?为什么是云景山?帝梓元眉头一皱,一丝不安从心底划过,她猛地走到吉利面前,声音更冷:准宗师日行千里,他们发现我不在邺城定会再来军献城拿我的命,吉利,韩烨到底拿什么把他们留在云景山!
    如不能留下那七人,韩烨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可他到底有什么办法?
    回答帝梓元的是吉利长久的沉默,她心底头一次生出了无法掌控的不安来。
    吉利,韩烨他
    帝梓元话音未落,吉利已经跪倒在地,他的头碰在青石大堂上,磕出沉钝的响声,侯君,您去救救殿下吧!您快去云景山吧!殿下他
    吉利声音哽咽,明明有准宗师的功力,却硬生生磕得头破血流!
    这一幕让众人一下子愣了神,浑不知韩烨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云景城被毁,鲜于焕元气大伤,以太子的兵法谋略撑到他们驰援并非难事。
    说。帝梓元一剑挑在跪在地上的吉利肩上,眼底郁色惊人:韩烨到底做了什么?
    殿下用自己的xing命为饵引三万北秦军上山,bī得那七位准宗师不得不留在云景山上退兵。那七人武力虽qiáng,但jiāo手的到底是北秦三万铁军吉利眼底的担忧完全无法藏住。
    帝梓元终于明白了吉利的恐惧。
    人力有时尽,七位准宗师迎战三万大军,如沧海一粟,迟早有力竭之时,没有援军,云景山顶就是一座孤城。
    可整个西北能够驰援的人都在军献城里,韩烨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派兵增援邺城,他甚至没有打算从云景山上走下来。
    韩烨他终于知道韩烨想做什么的帝梓元整个人仿似被划过钝重的一刀,这疼痛直击心脉,让她瞬间难以呼吸。
    韩烨,你主宰了整个西北的战局,夺回了军献和云景,让逝者所安生者可胜,却唯独,没有给自己一条活着下山的路。
    我不知道,你竟从来没有想过再活着见我。
    为什么不拦着他?帝梓元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渊而出,嘶哑暗沉,仔细听来,竟不可思议地带着一丝颤抖,她俯下身,沉沉盯着吉利,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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