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霜,你怎么来了?他牵着她的手明显一僵。
红衣女子正是绛霜,她依旧不会说话,依旧戴着面纱,却对男人的出现是莞尔一笑,立即将手中抱着的婴孩jiāo给身边带过来的婢女,轻快朝男人扑过来。
男人没有动。任她抱着他颀长的腰,小别胜新婚般的将螓首窝在他的胸膛。
映雪心头一凉,没有看男人看她的眼神,立即走进帐篷里去抱自己的孩子,哄着被吵醒正在哭泣的女儿。
绛霜,我们先出去。连胤轩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看了她的僵硬的背影一眼,带着自己的新婚皇后走出去了。
随即,连绛霜带过来的贴身婢女也看了映雪一眼,随着主子走出去。
等脚步停歇,营帐内安静下来,映雪抱着孩子软跌坐在chuáng榻上。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果然是真的。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五十九章
凤鸾皇后蓦然出现的消息,如一锅滚烫的开水在军营炸开了锅,大家除了惊奇和好奇外,就是对她孤身千里迢迢寻到这里来的引叹。不比寻常百姓家,皇后出宫寻夫之事可是非同小可,如果不得皇太后点头,她又如何出得宫来?而且海州战火纷飞,她的行踪一旦bào露,便有挡不住的麻烦。
那日天微明,地面还是湿漉漉的,营里的人正急着寻主帅的行踪,却陡然听巡逻兵说营地境内出现了两男两女,直呼是奉殄州府尹大人之命送一个重要的人到赫连主帅身边,并出示了府尹大人的亲笔文书和令牌。
确认后,他们不敢大意,立即将那一主一仆带进来了,并遣回了那两个一脸伤痕与疲累的护卫兵,让他们回殄州覆命。
一身红衣主子模样的女子不会说话,用面纱遮颜,让随身丫鬟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支当今皇太后赐给凤鸾皇后的攒珠累丝金凤钗,证明她无盐哑巴皇后的身份。当时他们刚刚送凤鸾皇后进主帅营休息,便看到他们的主帅背着妙手回chūn下山来,两人一身gān涸的泥浆,láng狈不堪,却是脸贴脸,十分甜蜜。
之后主帅便带着哑巴皇后从主帅营帐走出来,进了另一个帐篷,再也没有出来。
连胤轩的确没有出来,他在另一个帐篷里与连绛霜静静对坐着,没有说只言片语。他对绛霜的出现心里很是烦乱,特别是看着那双面纱后脉脉含qíng凝视他的眼睛,心底更是愧疚感蓦生。
而这之前,早有人为他一五十十禀报了黎明时分发生的事,让他心里大致有了个底。
你出宫的事,母后不知道?他沉闷出声。
绛霜眸光微闪,轻轻摇头,让旁边的小宫婢替她作答:皇上,太后娘娘这段时间已在泉清宫静养吃斋,暂且不问世事,下令不准任何人打扰的。而皇后娘娘因担忧皇上的安危,又怕过于张扬,所以才秘密出宫寻了来。
连胤轩望着绛霜,再道:你出宫的事,云坤可知道?
绛霜摇摇头。
皇上,如果叶大人知道,皇后娘娘这一路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旁边的小宫婢继续为主子解答,娓娓道来:皇后娘娘出宫没带任何随从,只带了奴婢一个人,那个时候是在广午门大关前,皇后娘娘和奴婢伪装成出宫的太监,带着皇上赏赐的通行金牌出了宫来。这一路上皇后娘娘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而且在路上差点被人掠去,如果不是投靠殄州的府尹大人及时,皇后娘娘只怕早已
是什么人要掠你,绛霜?连胤轩眉一皱,俊脸瞬息严肃起来。
绛霜静静看着他,告诉他,她不知道。
皇上,似乎是叛党那边的人,皇后娘娘一进入北疆,就有人一路跟踪。但他们的目的似乎不是取xing命,而是要掠走皇后娘娘
好个大胆宫婢!连胤轩大吼一声,怒起来:你不在宫里好好伺候朕的皇后,竟然怂恿她偷偷出宫,如果绛霜有个三长两短,你拿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啊,奴婢小宫婢这才吓得双腿打摆子,明白事态的严重xing:奴婢知错了,奴婢该死!
扑通一声跪下了,吓得大气不敢出:是皇后娘娘担忧征战在外的皇上,才,才
该死的,现在是在打仗,不是在游山玩水!来人啦,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给朕拖出去!他威严的负手而立,恼的不是小宫婢的不知天高地厚,而是绛霜的良苦用心。
绛霜连忙起身扯住他的袖子,劝他不要杀这个宫女,并也随之跪在地上,苦苦救着他,泪水都快出来了。
他心一软,望一眼那吓得匍匐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小宫婢一眼,挥袖让侍卫退出去了,然后将跪在地上的绛霜扶起来,轻道:为什么不乖乖呆在皇宫呢?你这样出宫,会让我担心的。
绛霜轻轻呜咽一声,陡然扑进他的怀里,肩头不住的抽动。片刻,在他心疼抚她发丝时,又颤抖在他背上写了四个字:你的莲毒
他心窝微暖,再轻柔道:那些内功心法我都记住了,我会用自己的内力将剩下的莲毒bī出来。
不。连绛霜却在他怀里摇头,泪珠子不断,将他颀长的腰越搂越紧,而后又陡然放开,急切去找案上的笔墨,写道:楚幕连嘱咐过我,内功心法只能用来调息,万万不能用来bī毒,否则会让你体内紊乱的。现在是解毒的最后一步,只要寻到了千年芝糙,你体内的莲毒就可以全部排出来了。
写完,慌忙去取她带过来的小包袱,颤抖的解开,拿出一本书页些微发huáng的内功心法,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五叶糙给他看,告诉他,这就是千年芝糙。
连胤轩看了一眼,薄唇抿紧没表示对千年芝糙的兴趣,而是轻轻握起她的小手,捋开她的衣袖,心疼吻了吻藕臂上那条在渐渐淡去的伤疤,哑声道:你用自己的血为我治眼睛,用自己的血为我bī莲毒(她的血与楚幕连给的药材混合治成丹丸,边服丹丸,边按内功心法一步步来,循序渐进,直到最后一页)已经这么多了,你还要为我付出什么呢?傻瓜,我
他的声音哽住,眸中痛苦而挣扎。
连绛霜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紧紧回握住他的大掌,贴在自己脸上,摇摇头。而后微微一笑,重新走到案牍前,提笔写道:从叶大哥秘密带兵往北打算接你帅印起,我就知道你寻到了她。你在准备救她,所以我这次特意来接姐姐进宫,为胤轩你高兴,开心。
她的笔停住,望向连胤轩,眸中含有泪水,随即泪光一闪,陡然转身,再提笔疾书:我愿意和她共侍一夫,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相信,你一定会活下来的。
绛霜!连胤轩眸中更沉。
绛霜背着身子,轻轻将笔搁下,双手轻轻抓皱那张还留有墨香的纸,直直站着。
连胤轩望着她的背影,眸中痛苦渐浓,哑声道:你是如何知道云坤已收到我的密函,正带兵北上代我挂帅?
绛霜身子一僵,双肩垂下,没有回答他,却是将手上的那张纸捏破一角。她是皇后,如果想知道,又有何难?
连胤轩望着,再也问不出话来,朝她走近几步,从后轻轻抱着她:以后别再为我做这么多,我怕是还不起了。
绛霜转过身来,捏了他一缕发与自己的一缕青丝缠在一起,告诉他,结发之妻,不离不弃。微微仰起的面容上,水眸坚定痴缠。
他却是胸口一震,害怕再看那双眼。
映雪抱着孩子从天明坐到了天黑,这一日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机械的给孩子喂奶,用膳。直到有人来帐篷里点灯,才知外面的天都黑了。
她将熟睡的孩子放在chuáng上,自己则是走到外面,找了一处僻静的大树下,坐着。这个地方可以望见面前的一排帐篷,看到连绛雪的帐篷灯火点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撩开布帘子走出来,直直往她的帐篷走。
找她做什么呢?她苦涩一笑,将头倚在树gān上,去望远处的山峦,眸中有笑却没有光。微微仰着头,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好凉,好美。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你是回chūn?一道苍劲的老者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回头,只见茫茫月色下,一个老火夫站在她身后。
等看清老者容颜,她大吃一惊:亚父?怔怔站起身。
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由于她站在背光处,亚父看不太清楚她的容貌,走近几步:你不是妙手回chūn?他是听声音听出来的。
亚父,我是映雪!映雪连忙从树下走出来,站在月光底下,笑看着亚父:您认识回chūn婆婆?
亚父认出她,这下可吃惊不小,紧紧盯着她那头银发:映雪,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是妙手回chūn?
映雪笑脸微僵,用指抚了抚搭在胸前的银发,故作轻松道:可能因为我曾接触过回chūn婆婆,又借用了她的回chūn袋,所以大家才将我错认为回chūn婆婆只是亚父,您何以是这身装扮?
只见面前的老人仙风道骨模样没了,有的只是一个最平凡的火夫装扮。
这个亚父皱皱眉,朗声道:亚父是为寻一个人。
亚父要寻的人是回chūn婆婆?映雪了然,轻笑:亚父以为映雪是回chūn婆婆,所以寻了来?
亚父将头点了一下,默认,问道:你说你接触过回chūn,是在哪里?
我是在海州城内见过回chūn婆婆。映雪直视前方,眉头深锁:不过她伤的很重,从山下摔下去,四肢全断了,而且不肯配合静养映雪一直觉得回chūn婆婆是在自残,她想用这样的方式了却余生
亚父眸微眯,静静听着。
映雪继续道:映雪和回chūn婆婆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所以白了发。
映雪,你的白发有救。亚父轻轻叹息,仰望着星空:你是胤轩的真命天女,他一定会救你的,但是回chūn,没有人能救她。
映雪抿唇,眉心更忧。
亚父本名秦灏,是道家之后,年轻时曾与神医之女苗回chūn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后得师父点化,看破红尘入道,从此不问男女qíng事,却没想到回chūn她一直对那段姻缘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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