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啪嗒。”
朗星君感到自己与手腕似乎断开了联系,用余光一扫,就见他身侧的地面上躺了一只手掌,在手掌上,还有一根短剑将其深深地钉在地面。
虽然并不觉得疼痛,可肉身的受创让他觉得越发恨恼。
“够了。”
黑披风男收回了链剑,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枚乌金令牌,令牌上篆刻着一座造型奇特如梭般直上云霄的高塔。
朗星君见到这枚令牌的瞬间,也将一身杀意收敛了起来。
“你是逆世教的人?”
这座高塔,正是逆世教的符号,象征着人界与其他世界的通道。
黑披风男:“是的,服从我的命令,他不能杀。”
“呵……你一开始就这么说,也省了我们一番斗争,白费心机。”
服从?可笑。
朗星君嘲讽地斜睨了对方一眼,将断在地面的手掌捡起,先用线将其连接到手腕上,再使用灵力进行修复。
他幽幽询问道:“你想要利用这小子做什么?”
黑披风男:“这不关你的事。”
朗星君对对方的冷漠多少有些习惯了,同样回以淡然:“那么这里是哪里?你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这里是位于灵界与魔界的边陲荒漠,是为了隔绝两界由魔神们划分的地域,逆世教的本部,就建在不远处。”黑披风男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蒙了一层阴翳,清晰、冰冷,有点像是机械合成音,“你们作为人界的逆世教徒,权限不高,不能知悉本部的所在地,之后我会分别送你和他回去。”
两人交流着,谁也没有理会在一边的血泊中躺着的洛十方。
直到理性渐渐回归后,朗星君才觉察到不妥之处。
占据洛十方身躯的是一只恶魔,照理来说,洛十方的肉身哪怕是被剁成肉沫,也不会对恶魔造成影响。
可现在,自打洛十方的肉身被重创后,恶魔就好像消失了一样,与这具肉身彻底融为一体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洛十方完全没有符合恶魔的特征。
——真是奇怪。
朗星君觉得自己似乎被隐瞒了许多内幕,哂笑道:“我从来不知道,逆世教与恶魔的关系这么密切,这似乎跟撒旦教这种信仰恶魔的宗教没什么不同。”
黑披风男:“不一样。至于具体原因,你可以去阅览教义,而非在这里质疑我的行为。”
“我不是质疑你的行为。”
朗星君摇了摇头,低声说:“我质疑的是你本身。”
突然,几乎透明的线刃从四面八方升起,化作纠缠的罗网,向黑披风男扫去。
刚刚战斗结束后,空气中紊乱的灵气干扰了感知力,黑披风男对偷袭略有失算,瞳孔缩了缩,用链剑进行护体。
朗星君即便在先前的战斗中逊色对方一筹,可依然是一位恢复了实力的四级强者,鉴于黑披风男同样处于四级这个位置,那他们的输赢理应不会相差那么明显。
黑披风男成功躲过了杀招,但他脸上的面具却从额心开始被分成两半。
藏在面具底下的,是一张硬朗英俊、正气凛然的面孔,只是过于苍白的肤色与过分沉寂的气质,让他就像是一具捏造了某个青年侠客外表的傀儡玩偶。
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栩栩如生”。
可是,朗星君在看到这一张脸后,面上的神情骤然凝固。
紧接着,复杂的神色接连在他眼中喷发,像是一座活火山。
充斥着不甘、悔恨、惊惶、憎恨,以及难以释怀的挽留和期待。
理性就如同一张纸,在遇上燎原之火的时候,瞬间燃成灰烬。
果然,他未曾看开过。
“为什么是你……”
朗星君的身子在颤抖,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但当他一字一句咀嚼般地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所有的其他情绪都在爱恨的裹挟下,变得苍白无力。
“洛、九、州!”
朗星君眼中遍布血丝,一身灵气四处乱窜,化作道道风刃撕裂空气“嗖嗖”作响,引得方圆一里之内烟尘四起,空气凝重。
这个被他恨了几十年的男人,本该已经死去,还是悲哀的老死。
原本他认为自己会在将来的岁月中,继续恨下去。
只是,当对方……或者是拥有对方容貌的赝品站在他的面前,纵然他的理智几番试图压制本能反应,可更多强大的情绪,直接引爆了他缠绵了这辈子的梦魇。
那张脸,是年轻时候的洛九州。
英俊、潇洒、风流、刚强……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可以集中到对方一人身上,对方是那个年代的天之骄子。
反观现在的他。
苍老、丑陋、阴翳、狡猾……多么适合人道毁灭的渣滓。
几十年来,他的肉身换了一具又一具,早已不复最初容貌,两人之间,何止是隔着一道天堑。
莫名羞愧如同一座巨石,压在了朗星君的肩膀上。
他早就疯了。
朗星君踉跄地向后退去,甚至用一条胳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不要看!不要看——!”
凭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对方却还“活”得这么好?
好恨!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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