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毫不差的卡着摄像探头和他人视线死角,在桌下“暗度陈仓”的骚扰人,勾勾缠缠地赖着另一个人无处躲的手不放。
十秒钟的倒计时鼓掌期间,崖会泉总算找到机会抽走了手,随大流地给宁副院长鼓掌,表情平板得让宁副院长远程看镜头扫过会议主位时,甚至觉得这一幕分外诡异——
沃修作为鼓掌的提议者,慷慨奉上了合适的笑容。
崖会泉作为响应者,鼓出了一种生活所迫,他不想但他并不能的味道。
崖会泉在两人重新把手放下时快速瞥了沃修一眼,眼神充满警告。
沃修并不是一个完全不知分寸的人,且很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在会议的最后小半场里,崖将军总算是获得了手头的安宁,没有再遭到骚扰。
但相对的,沃修在有限的桌下空间释放了他的腿,像炫耀腿长一般,把自己的腿挨到了崖会泉这来。
崖会泉决定把这场大会封为他有生以来开过的最无法形容的会。
等整场会议结束,时间就已过了晚上六点,崖会泉有心找一找沃修的麻烦,无奈他才从会议桌前起身,转头又还有几封加急文件需要处理,沃修那头也被逮走开起了小会。
崖会泉只来得及在两人同时从会议桌下抽走长腿前,不露声色踢了沃修一脚,换沃修朝他挑起眉毛,冲他很好心情地一笑——差点把旁边满腹狐疑来迎接崖将军的光辉之翼秘书长笑瘸了。
“将军。”秘书长在随长官返回光辉之翼行政办公区时,他憋了一路,没憋住,小心翼翼问,“您和那位沃修指挥官,是不是关系确实有了长足进展,比过去要交好?”
将军板着脸,侧头瞥他一眼,把他话里的用词挑出来,语气令人头皮发麻地回:“好?”
秘书长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缩脖耸肩,心说难道他又理解错了,其实还是很不好吗?
等将军单独进了办公室里间,只点了需要作汇报的几个人跟进去,卢思明负责去独立茶水室给长官筹备加班餐,亲卫长忽然走快几步赶上预备进秘书处的秘书长,悄然在秘书长身后一拍。
“不用多想。”卢思明偷偷向同事传递了“老部下”独立群组内的最新小秘密,他说,“就是好,也别问为什么。”
秘书长:“……”
秘书长觉得,将军果然不是等闲人士可以擅自揣度的对象——这个“等闲人士”特指他自己。
怎么将军肯定跟人好的时候,语气比直白的说不好更吓人呢?
今晚注定加班,崖会泉在又两小时后才工作尚算告一段落,发觉自己十分顺手地打开了终端,仿佛是想要联络一下谁。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虚搭在通讯列表上的指尖又停住。
这种准备回家前想要联系谁,可能还想要问一句“回去么”的感受对他而言极不寻常,他顿在原地搜肠刮肚了半晌,竟想不起自己过去还有没有过情形相似的时刻。
十岁以后他没必要联系任何人问一句回不回家,也没有人给他问了。
十岁以前,他有能把一切安排妥当的电子管家,他的父母通常自有安排,他靠着搭载着保姆系统的智能车在往返家与学校,还有一些零碎的其他外出场合间。
百里只会对他说“欢迎回家”。
“你……”崖会泉停住的手重新动起来,他到底没按下通讯键,反倒退后了一步,选择了发文字信息这种更低效的办法。
他准备问:“你还是准备凭你强健的体魄跑回家?”
在信息发送以前,他做这种事是真的不熟练,猛然还想起沃修好像也没承诺非要跟他回家。
在坦白了黎旦旦就是沃修的秘密后,昨天别人跟他回去,主要还是因为他让这人等着,要求这人跟他回去的。
……那万一沃修坦白以后打的是正好能从此住招待公馆,这边还不用对方忙忙碌碌的奔波,不用考虑往返路上的掩饰问题,对方想要的就是这份便利呢?
崖会泉被自己的疑心绊住了手,信息便又发不出去了。
他左右权衡不定,个人终端的屏幕倏地一闪,让他还以为是自己误触了指令键。
定睛再一看,却发现是他半天没能联络成功的人反倒先发来消息。
沃修用文字问他:“我看到大厅的滚动信息栏说,你们的行政办公室已在十分钟前停止接待访客,再过十五分钟,办公室就将迎来关闭,中转站和出入闸口都是下班的人,怎么你还要在办公室里摸黑干活,好彰显工作狂的加班毅力吗?”
崖会泉才把这几行字看完,转眼消息又弹出一条新的。
沃修继续说:“会议大楼的巡逻机器人真该在联合办公署也配一个,就专门放去你的办公室盯梢你——我怕你还在和人安排工作,没有直接发通讯,忙完了就快出来吧,现在没巡逻机器人,但有个人工催下班的,我在载具停靠点等你,一起回家。”
崖会泉的目光在最后几个字上落定,他看了它们一小会。
他把自己没法出去的话删掉,只改回过去一个字,说:“好。”
沃修该怎么光明正大在外面等自己,还要更理直气壮地跟自己一起回家,这就是崖会泉在走出办公室时才想到的问题。
卢思明今天再次失去了司机的工作,亲卫长已经接到将军让他忙完直接走人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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