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张珏将剑置于颈侧,许多人都站起来伸手。
使不得啊!
可能是张珏滑《可爱的骨头》时太投入了,连带着大家一起上头,看到他把剑这么一搁,不少人都怕他的手真那么一抖。
然而这把剑其实是没开刃的,张珏把剑放下,对观众席行礼,然后下冰。
他用食指点着脸,对沈流抱怨道:“这个妆太厚了,我不舒服,能现在就卸吗?”
这人一张嘴就是带点儿化音的东北腔,只要说话,绝世美女的形象就彻底化作梦幻泡影。
沈流伸手想呼小孩后脑勺,发现他头上还有假发和首饰,不得不放下吐糟:“待会儿还有群舞呢,你等群舞结束再说好吧。”
结果群舞结束后,张珏也没能及时卸妆,因为这次来找他合影的运动员真是格外的多,不仅是同场比赛的运动员,还有裁判、其他国家的教练,你来拍一个,我来拍一个,大卫甚至捧着一束花,单膝跪冰上对他念情诗,张珏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女人感兴趣了。
张珏活了两辈子,还真是头一回被一群人这么热情的对待,他心想,莫非这就是美女的待遇?
其他人:不,这是男美女的待遇。
三小时后,他才终于把脸变回原来清爽的素颜模样。
张珏搓搓脸:“还是这样舒服。”
沈流看着他,突然感叹了一句:“其实吧,看到你小子扮虞姬的样子,要是燕姐当年把你生成个闺女,大概也会挺好看的。”
张珏闻言也不恼,他爽朗一笑:“我要是女的,花样滑冰就只能永远的失去我了,你见过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女单吗?”
他要真是个姑娘,还滑什么冰啊,直接上T台走秀,或者去踢足球也不错,张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难得的足球奇才,可惜早早和花滑定了终生,足球只能做个午夜梦回时的女神了。
沈流沉默,听你这话,我怎么觉得你还真想过如果自己是女性的人生呢?
不过看张珏又能露出啊哈哈哈的皮皮鳄表情,沈流心中也松了口气,看他这模样,应该是把情绪调节回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张珏在回到北京的家后,在沙发上呆坐了好一会儿,用手轻轻敲了敲脑袋,起身进了卧室,一头栽进了柔软的床垫里。
张珏其实还是有点没法从《可爱的骨头》的情绪中抽离。
《可爱的骨头》是张珏目前为止演绎得最致郁的节目,甚至比上辈子在舞台上演绎的《负重一万斤长大》还要致郁。
他想演绎好这个节目,于是他把所有的情绪乃至灵魂都投入了进去,现在他有点不知道如何脱身,可是他又不想让大家担心他,所以他就把这份异样藏了起来。
这一觉张珏睡得并不舒服,他经常运动,吃的健康,身体也倍儿棒,以往的睡眠质量都很好,一夜无梦到天亮是常态,唯有这一次,他的梦里有很多杂乱的画面滑过。
他感觉自己奔跑在迷雾中,身后有人在追逐他,可他不知道如何摆脱对方,还有一只手即将抓住他的脚踝。
周围的季节变化飞快,他跑到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却躲不开背后的噩梦,找不到家人在哪。
就在此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很温暖。
有人把他抱起,张珏靠在这个宽阔的怀抱里,他紧闭双眼,喃喃:“我要被人抓住了”。
秦雪君抱着他,低声哄着:“没有人能抓住你,因为你是冰上的飞鸟。”
张珏并不清醒,他只是迷迷糊糊的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鸟不能一直飞。”
“那就落下来,我会接住你,我会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这个怀抱很紧,却给了张珏十足的安全感,他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秦雪君抱着人却陷入了纠结之中。
在看到客厅里的行李时,他就知道张珏回家了,谁知道这人不睡自己的房间里,反而跑到他的床上趴着,秦雪君一看时间,凌晨两点,也不忍心把他叫起来,正要去客厅将就一晚,张珏又魇着了。
现在小孩死死拽着他的手,秦雪君也不舍得放开,但是床不大,张珏又横在中间,显然是不方便让人睡的。
秦医生最终只能在床的边缘找了个位置,侧着身子缩在那小小的空间里,手里揽着连衣服都没换的张小玉。
是因为《可爱的骨头》吧,那个节目的感染力强大到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到压抑,张珏为此一定付出了很多。
我该如何帮助你呢?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在追逐想要的艺术时,不要被那些负面的情绪拉进沼泽里?
思考了一阵,秦雪君也闭上了眼睛。
张珏后来是被一阵勾人的煎蛋香气勾醒,他睁开眼睛,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蓝色的方格窗帘,深蓝色的床单和被子,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是满满的书籍,床对面的电脑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只挺肚叽的小鳄鱼。
有人推开门,手里端着个小木几,上面是两个盘子,分别装着蔬果和夹着鸡蛋和鸡肉的三明治,还有一大杯鲜榨橙汁。
秦雪君看着张珏,微微一笑,说了句英语。
“morning,sunshine.”
张珏下意识的回道:“morning,snow.”
他咳了一声,抓抓头发,不自在的说道:“呃,对不起,我睡错房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