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十天都没有下过雨,白倦也没有雨中长跑的经验,只是死命地动着双腿不至于停下来,但是速度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
万念俱灰之时,白倦努力抬起头瞥了一眼看台席,期许能够接收到同学们的鼓励——看台上空了大半,只剩下几把花花绿绿的雨伞,看不到一张脸。
同学们都已经被疏散了。
白倦都记不得这是第四圈还是第五圈了,选手们也各自四散在整个赛道。白倦本就龟速移动着,一阵强烈的怪风甚至把他吹得倒退了两步。
再迈一步都是煎熬了。
白倦一边想着,一边咬紧牙关,巨大的风声中突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呼唤,贴着耳朵传来。
“加油。”
白倦侧头一看,竟然是江倾晏。
“你怎么才到这儿?”白倦刚刚一起步就没见到江倾晏的身影,怎么比自己还慢。
江倾晏跟着慢下步子,也喘得厉害。
“我比你快一圈。”
白倦:……
他环顾周遭:“你现在第几?”
江倾晏指了指前面的8号:“应该是第二吧。”
白倦发觉这八号仍有加速的趋势,于是又硬挤出几句话:“你快跑!”
这三个字说完,他实在是一句话也吐不出了,干张着嘴餐风饮露。
江倾晏闻言稍稍加速了起来,白倦欣慰地看着江倾晏的背影……这个背影怎么不动了?
白倦发觉江倾晏根本就没有要末圈冲刺,反而是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虽然没有阻隔这一切的风雨,但是的确减少了不少压力。
白倦急了:“你快点啊!”
不知道是听不见还是装听不见,江倾晏依旧牢牢挡在前面。又有一个人从他们二人身旁飞奔而过:第二估摸也保不住了。
白倦心里着急,只好稍微提了点速。可江倾晏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跟着加速,两个人始终保持着相对静止。
白倦只好放弃了:算了,他自己都不在意。
白倦原本燃光了的勇气和毅力,凭空又冒出了一小截,牢牢地拴住了他的身子拖着他向前。白倦知道另一端系在了江倾晏的身上,他会一直一直在自己身前。
这件事让白倦莫名安心。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大约是第一名产生了。
白倦什么也不管了,只看着身前的那个人。
白倦的最后一圈开始了,江倾晏匀速通过了终点线,但是脚步一点未停,显然是在陪着白倦继续跑。
他回头看了一眼白倦,摸了一脸上的雨水,眼珠子贼亮。
“还跑得动吗?”
白倦点了头。
江倾晏看白倦脸白得都快透明了:“雨这么大,要不然不跑了吧?”
白倦没说话,他心想:胜利的曙光就在跟前了,怎么能在现在放弃呢?
江倾晏环顾四周,冲着在跑道边的同班同学招手要雨伞。
雨伞没要到,倒是提醒了裁判老师:“那边的5号,跑完立刻离开跑道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江倾晏“啧”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了草坪上继续陪跑。
还好就剩半圈了。
白倦一步一步,终于冲过了终点线。
还没来得及庆祝,白倦腿一软,跌到了江倾晏的臂膀里。
江倾晏看着已经人事不省的白倦,怒火中烧:跑个步还真差点搭上小命了。
第61章
白倦醒过来的时候, 天都黑了。
白倦微微屈肘起身,却一下子跌了回了棉被里。
他适应了一会从鼻塞到腿疼的一系列不适,侧过脸打量起周围, 这才发现并不是天黑了, 而是屋里窗帘拉得严实, 密不透风。
这里是他的房间没错, 怎么一下子就回家了?
白倦回忆着, 刚刚自己还在跑三千米呢……
“你别动。”江倾晏正进门,见到白倦正要掀被子提醒道。
初夏时节, 这大棉被闷了他半身汗, 白倦解释:“太热了。”
江倾晏咬牙切齿:“都发烧了能不热吗?”
白倦奇道:“你怎么在我家, 你跑了第几啊?”
江倾晏未曾料到白倦醒来第一件事是问这个,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 没注意。”
白倦没注意到江倾晏难看的表情, 反倒是被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股食物香气勾得饥肠辘辘:“我饿了。”
江倾晏:“烧成这样还有食欲, 真不知道该不该夸你。”
他把白倦扶起身,拿枕头枕在背上:“你先把粥喝了, 喝完再吃药。”
白倦有操不完的心:“你回来请过假了吗?”
江倾晏不答。
白倦又问:“今天的作业你带回来了吗?”
江倾晏听着白倦沙哑的声音,微笑道:“做什么作业, 先好好吃饭。”
白倦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汤匙:“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江倾晏抢过碗,忍无可忍地承包了喂粥的任务, “怎么这么爱折腾呢。”他细心地吹凉了, 这次递到白倦唇边。
白倦的唇色和这白粥的颜色不相上下了,江倾晏看着软下语调:“乖乖张嘴。”
白倦顺从地张口, 接受着这周到的服务。
喂了三四口,白倦觉得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还是我自己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