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呢?”林声说,“原本我对他就不够诚实,却想要偷偷默默地去探究他的生活,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何唤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生活的世界,那既然这样,在他把他的世界主动展示给我之前,我理应对他也收起这份好奇。”林声盯着那幅画,“我不想冒进,不想让他讨厌我。”
何唤叹了口气,能明白林声的良苦用心。
“他不会讨厌你的。”何唤说,“虽然没见过他,但是能让你这么着迷,他不会是普通人。”
林声大声笑了起来:“可我是再普通不过的人。”
“不是,不要妄自菲薄。”何唤说,“我们每个人都不普通。”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冲吧哥,等你出名了,多送我几本签名书。”
何唤出去了,把空间留给林声。
林声继续望着那幅画,他说不清自己究竟希望沈恪是这幅画的作者还是不希望。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邪恶,因为在最近的写作中,他把沈恪也写成了一个如他一般的“骗子”,故事里的两个人就像现实世界里的他一样,戴着假面跳舞,舞步再怎么华丽,都是不真实的。
又一场大雪过后,农历新年快到了。
林声跟沈恪在腊月二十八的时候见面,依旧约在经常光顾的小宾馆。
冬天的宾馆即便有供暖温度也不高,全靠两人的体温互相取暖,刚进屋时冷得发抖,到最后汗涔涔地拥抱在一起。
他们洗澡的时候,两个人挤在狭小的淋浴间,林声问沈恪:“春节你要回家的吧?”
沈恪跟林声提起过自己的老家在几百公里之外,说是大学的时候来这里读书,然后就留在了这座城市。
其实挺寻常的一句问话,如果当初林声不是负气从家里出来的,一般在外工作的年轻人过年时候都会回老家去团圆。
但沈恪也迟疑了。
林声察觉到了他的迟疑,知道对方或许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再追问,也不等着对方回答,只是一边拿起宾馆的沐浴露挤在手心里往沈恪身上抹,一边说:“我今年不回去了。”
听到林声说不回去了,沈恪一瞬间有些惊喜,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有种自己今年过年也不会孤单了的感觉。
“为什么呢?”沈恪问,“工作原因走不开?”
林声笑了:“我那个工作到哪儿都能做,背着笔记本在火车站也能写。”
沈恪也跟着笑了:“是啊。”
“就是不想回去。”林声说,“跟家里人有些矛盾。”
沈恪盯着他看,看着他给自己全身都涂好了沐浴露,接下来换他给林声涂。
“那你过年什么安排?”沈恪问,“有朋友一起吗?”
“他们都准备回家了,”林声说,“过年么,没什么特殊情况肯定都回去的。”
蹲在那里给林声涂沐浴露的沈恪仰起头看他:“那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刚刚林声提起自己也留在这里过春节的时候就在期待沈恪对他说这句话,所以当沈恪真的发出邀请,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可是,当他答应,沈恪又突然慌了起来。
这可是春节,他们不可能在除夕的晚上也来开房,那么,要去哪里?
沈恪不敢带林声回自己的住处,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林声会邀请他去自己家,然而一直到两人从宾馆离开林声都没有提起这回事。
分开时,林声看出沈恪有些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
“没事,”沈恪说,“突然想起有些工作还没处理好,竟然又要过年了。”
林声笑笑:“是啊,一年一年过得真快。”
这干巴巴的聊天让林声觉得沈恪一定有心事,他勾了勾对方的手:“过年了,给自己放个假,开心一点。”
沈恪看着林声,心里又涌起了愧意。
他跟林声拥抱了一下,道别,说后天见。
这一次是林声站在原地先看着沈恪走远,这一路上沈恪都在想除夕该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告诉林声自己其实住在又老又旧的出租屋里?
到家之后,沈恪刚好遇见正拖着行李箱准备回老家的室友,他跟这个室友一起合租很久,但交集不多,对方是个朝九晚六的上班族,平时生活规律话也不多。
两人见面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对方问他:“不回家过年?”
沈恪笑笑,礼貌地回应:“不回去了。”
“真好,”没想到对方竟然羡慕起沈恪来,“我也不想回去,每年过年都要被亲戚围着问赚多少钱,什么时候买房什么时候结婚,回家跟上刑似的,愁啊!”
沈恪看着他笑,也不好说什么。
“提前说句新年快乐吧,”室友跟他挥挥手,“过年回来给你带腊肉。”
沈恪道了谢,准备帮他拿箱子。
“不用不用,不沉。”
俩人客气了一番,室友准备走了。
“啊对了,”沈恪突然叫住他,“有个事想问你一下。”
沈恪突然想起前阵子他听室友在客厅打电话,好像是公司团建,要找日租房。
虽然手头拮据,但沈恪觉得可能只有这么做了。
“你知道在哪能租到日租房吗?”
“日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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