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上他了!”
“没有。”
“嘴硬的小孩儿没糖吃。”何唤说,“经验之谈,既然爱上了就勇敢点,直接点,不然爱的机会是会溜走的。”
何唤说“经验之谈”,林声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死在铁轨上的那个男孩。
“我们不可能的。”林声说,“就保持这样的关系也很好,我仰慕他,从他那里获得创作灵感。”
“我天!”何唤趴在桌子上笑,“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
“你说仰慕!”何唤看着林声,眼里都是笑意,“好久没听过这么正经八百的告白了。”
“我没有告白。”
“嗯嗯,你在陈述事实。”何唤说,“仰慕啊……你把他当成神啦?”
林声不好意思承认,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藏着这样的心思,他哪儿好意思说。
“他是个成功的画家,”林声说,“我却一无所有。”
“你在他面前自卑吗?”
林声想了想:“有点吧,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可耻。”
“为什么?”何唤想不通。
在何唤看来,虽然林声现在还是辛苦攀爬的阶段,但总有一天林声能实现所有的梦想。
或许是因为朋友之间的情谊,但何唤就是觉得,老天爷不会亏待林声的。
但林声并不这么想,文学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究竟怎么才能成功,怎么才算成功。
以前的林声还幻想自己只是怀才不遇,他会大器晚成。
可时间越是磨,他就越是觉得自己根本就资质平平,这世界上有才华有天赋的人那么多,凭什么轮到他成名成家呢?
到现在,林声因为沈恪写出了让自己内心涌动的文字,可他也并不觉得这一次就真的能有所成。
一切都是未知的,而在这未知里,他输的概率比赢面大。
“我在骗他。”林声抬起头看何唤,“我有告诉过你吗?我一直在骗他。”
何唤皱起了眉头。
林声说起自己对沈恪撒的那些谎:“所以我说我不配,我是可耻的。”
他说:“人总有一天要为自己说的谎话付出代价,我只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到来。”
“哥,我真的不明白。”何唤说,“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要这样呢?”
为什么呢?
林声也问自己,还不止一次这样问过。
他对何唤摇头,但自己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虚伪、虚荣,还有自卑。
那时候林声对沈恪的印象就非常好,他很怕对方会看不起他。
“对了!”何唤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说,“哥你跟我下楼!”
林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何唤一起下了楼。
何唤带着他到了一楼,酒吧一楼有两个区域,进门之后就是吧台、演出区和酒柜,还有几张小桌子,但再往里走,那边是VIP区,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包间。
林声从来没进过这里面,那位航哥看在何唤的面子上让他每天晚上营业前在这里写稿已经对他很好了,他怎么可能还给人家添麻烦到处乱转。
林声被何唤带着进了VIP区,今天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何唤说:“我知道为什么看你的画家送你的那幅画眼熟了。”
他拉着林声进了一间包厢,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说:“你看,像不像!”
林声跟何唤都不懂绘画,他们不会看,也不懂其中的技巧和风格。
墙上挂着的那幅画跟沈恪送给林声的其实并不一样,送给林声的画的是林声,是雪天里、路灯下静静等待着沈恪的林声,可眼前这一幅画的却是金色的麦田和一个孤零零的稻草人。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可是,当林声看过去的时候,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两幅画之间好像真的有某种关联一样,就像读某个作家的作品,故事内核不同,叙事方式不同,但你仍然能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同一个人所写。
这两幅画给林声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我问过航哥了,他的画都是从一家画廊订的,”何唤说,“他跟那个画廊老板好像是旧识,也算是照顾一下对方的生意。”
何唤当时没有多问,对这个行业完全没有概念的他想当然的就以为画这幅画的就是画廊老板。
“画廊老板?”林声的第一反应也是沈恪竟然还有自己的画廊。
何唤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够意思吧!”
纸条上写的是画廊的地址和电话:“不过我就是这么一猜,你可以自己去验证一下。”
林声接过了纸条,又转过去看了看墙上的那幅画,或许是心理暗示,他越看越觉得这两幅画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张纸条,但内心其实是纠结的。
林声很想看看沈恪生活的世界,但又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迈出了这一步就太不遵守游戏规则了。
他不想冒犯对方。
他期待的是有一天沈恪主动邀请他进入自己的世界,而不是他冒冒失失鬼鬼祟祟地去偷窥。
林声回到了楼上,重新坐在了自己的电脑前。
稿子还没打完,酒吧里终于来了两个顾客。
何唤去唱歌了,说自己今天心情好,免费送给那两个姑娘一首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