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拿着食盒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他向徐蛰行礼,笑嘻嘻道:“奴婢奉陛下之命,来给殿下传句话。”
徐蛰从床榻上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衣冠不整的,怪不得刚才那么舒服。他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拽了拽衣领,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了起来。
徐公公没在意他的无礼。
众所周知,贞观五年、贞观七年太子大病了两场,足疾愈发明显,性子也渐渐偏激暴戾。先皇后离世时,腿脚也不太利索,太医虽然不说,底下人也能猜到这是一脉相承的病。每当陛下看到太子,就会念起先皇后的好,太子再怎么冲撞无礼,也能容忍了。
陛下没有发话,他一个太监,哪里敢因此顶撞太子?
这活是个苦差事,徐公公在心里苦笑。他一进门就没太敢往里面走,现在也离着太子有些距离,就怕等一会儿太子发脾气。
徐公公清了清嗓子,放轻了声音,柔顺开口,“陛下说您不求进取,玩物丧志,罪魁祸首不在您,望您改过。至于这位……”
他把视线放到称心身上。
称心的心猛地提起,等待下面的话。却不知道宣布这话的徐公公心里也不轻松。
徐公公拍了拍手,跟着他一起来到东宫的千牛卫进来了两个,将“称心”押解。
“这位乐人,奴婢便带走了。”
“孤不准!”
徐公公更谦恭,语速也变快,略微颤抖道:“还请太子体谅,这是陛下的旨意。”
称心也反应过来了,知道被带下去逃不过一死。
他好不容易捡了条命,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可是现在能指望谁?指望太子吗?太子敢反抗皇帝派来的人?那岂不是谋反?
称心姿势神情一变,眼神坚定起来,全然不复刚才的畏缩,“我要见陛下!”
徐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称心。
他只是个普通的太常乐人,除了长得好,音乐造诣高,根本没有其他价值。李世民铁了心要杀他,还不是觉得他带坏了自己的儿子?根源出在他这个太子身上,除了徐蛰,还有谁能救他?
而且现在李世民恶心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见他。
徐蛰觉得称心鲁莽的样子有点熟悉。
他愤怒上前,一把将称心搂住,“孤看谁敢!他是孤的人,要想把他带走,先从孤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中二。
徐公公没被各种中二语录洗脑过,他只看到了太子的决心,在清楚太子话里的意思后,切切实实被震撼到了。
但是陛下的旨意不能忤逆,徐公公艰难地做出决定,“还不快扶太子起来!太子金贵,若是病了谁担待得起?”
千牛卫也很愁。
太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前几年陛下都特许他先把课业缓一缓,就怕累到他再生病。现在太子更是病得跛了一条腿,脸色也煞白煞白的,万一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要是太子能晕一下就好了……
可惜徐蛰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却不是说晕就晕的。他一向抗得住造,绝不会关键时候掉链子。
“愣着做什么?”徐公公催促。
“孤要见李世民!”徐蛰拿出作为隐太子时的威严,沉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惊了,不是被徐蛰的气势震慑,而是他话里提到的那个名字……太子疯了吗?竟敢直呼陛下名讳!往小了说,这是不孝、不敬,往大了说就是忤逆谋反!
称心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呆呆地望了反应。
“还不快去禀报!”
赐死称心的事儿只能暂缓,徐公公赶紧派人去告知陛下这边的事儿。
趁着千牛卫愣神,徐蛰拉着称心站起来,两个人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直接坐到首座下方的台阶上。
徐蛰怒意未消,面对称心时略微收敛。他摸了摸称心的肩膀,“受伤了?”
称心摇头,“太子……”
两个人本来就坐地很近,行为动作也很亲密。称心握住徐蛰的手,悄悄勾了一个字。
徐蛰点头:“嗯。”
称心高兴起来,“太子?”
“是孤。”徐蛰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蠢?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除了孤还有谁能救你?”
称心说,“我还没闹清楚情况,怎么能怪我?”
李世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书房里。他喊了一声观音婢,却迟迟不见有人应。愣了一会儿神,他才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身体!
“来人,拿镜子来。”
不一会儿镜子拿来,李世民赫然发觉,镜子里的脸,要比自己的模样年轻很多,而这确实就是他的样貌,是他年轻时的模样。
还没等李世民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外面又有人禀报,前往东宫的徐公公让人过来了。
李世民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揉着额头,“让他进来。”
一个小太监进来行礼后弯着腰,汇报东宫的事情,“太子殿下说要见您……”
“直接来见就是。”
“殿、殿下他还……”
“他怎么了?”
“殿下他,直呼了您的姓名,还以命相逼,要护着那个伶人。”
李世民印象中完全没有这回事,不禁怀疑这人口中的太子是不是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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