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琛沉默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不敢抬起头,哪怕那个开着车的人并没有看向他。
他从周龄的房子里出来,他原本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主人——他是个无可救药的阉奴,自尊随着阉掉的男性特征一起被他舍弃了。
但来接他的却是他的“养女”,他在几年前就将她还给了她的亲生父母……她为什么回来了……
他甚至不知道她会开车。
“爸爸在想什么?”唐晓用余光看他,“在想我是怎么找到爸爸的吗?”
喻琛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嘴唇开合的幅度也很小,每个音黏连着滑出来。“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爸爸不要我了的那一年。”
她的语气听起来委屈。她长大了,身子抽条,五官也褪去了稚气。但她还像那时一样和他撒娇。
喻琛心虚,将头埋得更低。
他最怕她说这个。
那年她十八岁,他们还住在美国的唐人街。房子很小,是临街的二层,地板会发出吱呀的怪响。房东老太太住在楼下,掌控着厨房大权。
她的觉很浅,以至于两人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以免挨一顿听不懂的骂。
那天,唐晓出去买些日用品,喻琛在家等她,忽然有两个白人警察来敲门,拿着一张照片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
唐晓七岁被人贩子拐到美国,他捡到了她。他那时觉得她大概智商有点问题。他那年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长得也并不显老,可这小姑
娘拉着他的手非要喊他爸爸。
她不会说英语,遇到他以前靠着唐人街的几个华人轮流施舍才活下去。她赖上了他,不肯走了。
喻琛的条件和经济状况没办法办理收养手续,他只能让唐晓暂住在他家。他一直等着她的父母来找她,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在报纸
上寻找失踪儿童的信息。
但是杳无音信。
十六岁,唐晓撞破了他难以启齿的性癖。他发现他的“养女”对他竟然有旖旎心思,他半推半就,和她度过了荒唐的两年时光。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辈子。
警察告诉他,唐晓的亲生父母来了,他们要将她带走。
喻琛认出了那对夫妇,他经常在国内的新闻上看到他们的面孔。有名的地产商,家缠万贯。
所以他让他们带走了唐晓。
但场面不太好看。他悄悄地消失了,没有接唐晓连串的电话。他是个糟糕的人,而且会越来越糟糕。
他没办法面对唐晓的父母,告诉他们,我喜欢你们的女儿。
“爸爸?”
车子停在房前,唐晓解开安全带,朝他探身过去。
喻琛还在走神。
周龄说这是性瘾戒断的副作用,反应迟钝,注意力不集中。唐晓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和手心差不多,没有发烫。
“爸爸,到家了。”
她用手指勾勒他眼角的细纹。六年了,他好像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喻琛回神了,惊慌地躲过她的手。他的瞳孔微颤,望着车窗外的大门,反而退缩了。
“晓晓,我……”他泄了气,“你知道我原本是想,是想……”
“找一个主人,我知道。”唐晓抓住了他的手腕,“所以爸爸现在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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