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搭在太阳穴上,片刻之后她就会把所有的这些完美地隐藏起来。只是她那时候的神情总是近乎冷酷,就像个每个画册上的吸血鬼一样,也终于像极了她的兄弟。
每一次她都并不期待答复,因为她自己就能吐露出一个名字:昨日是艾利克斯,今天的则是珊迪。
“她的圆面包烤的很不错。” 杰森觉得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刚刚故意摆给他看的冷酷被这句话全冲没了。
往好的方面看,每一个名字在被念出的同时就意味着名字的主人仍然顽强地活在世上,尽管被封存在她身上的锁链里。
“喏,就在这儿呢。” 就像那天在密室里一样,她再一次领着他的手抚上胸口。这时候她又是那个平常的她了,还能带着点无所谓的笑容:“我自己放进去的。”
紧接着她会做个夸张的叹气,眼睛里倒是只有平和:“说我虚伪也好,但是——二十年了。”
她把脸转了过去,不让杰森看清她的表情,“我为了成为人类准备了二十年,杰森。我学会了一切能让我融入人类中的方法。我会说谎,就像每一个人类都擅长的那样;我们利用着皮尔斯,就像每一个人类都爱找一个挡箭牌一样。但是。”
沉默是她接下来的回答。
她又戳起了机械小鸟,在玩够了之后才把它还给杰森,好让他把信件装进小鸟的肚腹里飞往城外寻找在野地里等待了好几天的罗伊:“亚伦现在大概已经动身去科茨沃给你准备一个完美的现场了。不管你打算让你的红发朋友做什么,你们最好抓紧时间。”然后她做出了极其人类的表情,“在我后悔之前。”
——而天知道,这一刻要忍住不吻她真的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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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匕首的尖头落在心口的位置时,哪怕吸血鬼的敏锐和人类面对死亡时的战栗向她疯狂地发来了一波一波的警报,埃斯梅也坐在原地,安安静静地把头靠在杰森的肩膀上。
刀尖碰上金属的声音她听得分明,那两条她亲手放进去的锁链在匕首准确地撞了上来以后显出了真貌。
她对自己下手确实毫不留情。杰森只能这么说。
鲜血从心口处先是顺着伤口缓缓地渗出来,紧接着被晃动收缩的锁链拉开了更大的口子。一道道沾染了血色的光芒从中逃逸出来,随着簇的一声就甩着尾巴奔向了远方,让失去作用的铁链顺着开口慢慢地滑落出来。
埃斯梅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发热。远在天边的月亮变得近在咫尺,浓郁的月色毫不吝啬地落在她的身上,和环着她的那双臂膀上。
杰森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可她现在根本听不清。三十六个灵魂破体而出时的声响还在她的身体里回荡,那些她在梦中见过的喜怒哀乐让她耳边嗡嗡作响,她觉得那些可能是咒骂或是什么的。
管他呢,她这么想,她还有另一句话需要厘清。
在坠入黑暗之前的前一秒,她终于分辨清了杰森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你得知道,我对开锁这件事很有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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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埃斯梅醒来的时候,她对着打在自己手掌上的阳光发了一场十足的呆,直到杰森拿着一块蛋糕染得她的嘴唇上沾满奶油。埃斯梅伸手抹了一点尝了尝。
香的。
吸血鬼的血统在她身上似乎只剩下了一对虎牙的痕迹,在某些场合咬在脖颈上除了助兴起不到任何别的作用。
她本人对这一结果接受得飞快,咬着蛋糕说:“You can’t have a cake and eat it.” 然后耸耸肩纠正她自己:“虽然做吸血鬼除了一天有了24小时,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处了。”
两位男士的求知欲则更为强烈一点,更准确的说,是罗伊。
“哥们,你真的敢赌。” 罗伊从大部头中抬起头来,又开了一瓶新酒说:“我认为,月圆之夜只不过是异变的终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把转变看做是一场长跑的话,月圆之夜就是截止的那一条线,而转变早在之前的时间里就进行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感慨而不是解释:“你到底是怎么判断出这一点的?”
杰森的那一刀正好在跨线的最后一刻精准地刺了下去,阻止了仪式走完最后的进度,后遗症就是让死而复生的那三十六个人完全忘记了死后这段时间的记忆。
…当然是因为我不可能把埃斯梅来例假的事情告诉你啊。杰森默默吐槽。
仔细想想看,哪个吸血鬼会来例假啊!
死而复生的消息仍然以光速传遍了整个大陆,国民将这一“奇迹”理所当然地归功于亚伦。王子当即一手把自己扳正,另一手把皮尔斯撤了职,几道免税令一颁发就把头上的王冠戴的稳稳当当,让杰森和罗伊即使手握几个黑点也一下子动他不得。
还好有个内应插在他身边。
罗伊卷走一整瓶好酒后识相地把空间留给了剩下的两人,这个屋子里的气氛已经不适合他再待下去了。他在关上门后又轻手轻脚地贴在门框上,直到被几声敲击赶跑。
“切,” 他喝了一大口酒后撇撇嘴:“真是没眼看。”
☆、番外3·和平哥谭
杰森去过一次对角巷。
在我们讲述接下来的发展之前,我们要先了解一个事实——那就是像杰森这样的人呢,其实是非常会抓重点的。就好比在期末考试前,他能顶着“整本都是重点”的魔鬼低语,完美地压中考点。这种能力在他目前的工作生活中则显得更为重要,密不透风的头罩不能也不会影响到他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手的弱点并往死里揍,或是阻挡两道敏锐的目光在无边无际的交易记录中找出有问题的那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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