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与中国有七个小时的时差,跨国航班更久,丁鸢舍不得让小儿子折腾,早早和老师请了假,什么时候病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于祈云本来还想劝她不要这么娇惯孩子,毕竟是儿子,但跨国视频一拨通,看见屏幕那端脸色苍白仍然强撑着对他笑的小宝贝,于祁云面上虽不显,当晚就失眠了。
别说高三时间紧了,就算高三因为一次小小的水土不服休学了,当爹的也没有任何意见。
而且刚才谁说“小小”了?
于点从小到大,除了从老宅楼梯上摔下来养伤的日子,于祈云从来没见过小儿子这样脆弱又坚强的模样。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是那些时候都被于点藏起来了。
生病了藏不了了,才被爸爸妈妈觉察出他也只是个小朋友呢,需要他们好好疼爱。
除了长辈们心疼心焦,某个晚上于琛听到消息打来电话,听到弟弟气若游丝的声音也急了。
“都快高考了你还往国外跑!考不考大学了!”
连教导主任都没这么凶他。
于点陷在软软的枕垫上揉了揉发热的眼睛,小声道:“考呀。”
太软了,听起来都有哭腔了。
没用的小东西。
于琛一秒闭麦,再张口的时候,语气换成了无可奈何的疼爱:“好好养病,别想太多,回来落下的课不会就来找我。”
虽然依旧是嘴硬的。
于点弯了弯眼睛,又软软地回答他:“好哦,哥哥。”
除了亲生哥哥,还有发小哥哥。
姜翟哄着妹妹在电话里叫了于点一声“哥哥”,立刻甜得点点哥哥“在呢在呢”十几遍。
发小哥哥说了和亲生哥哥一样的话,只是语气更柔和一些,称呼也更亲昵。
于点被大家惯得胸腔涨满温柔,浑身乏力地在床垫上滚了一圈,笑咯咯地说:“我哥哥特意说了,让我别找你。”
姜翟挑了挑眉:“为什么?他不也是学理的?”
理工男看不起理工男,何必呢。
于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上次听他工作室的同事姐姐说了,她看见我哥哥的桌子上放着一本高中地理教辅。”
上次在韩料店看了一眼弟弟的卷子,发现自己只能看懂数学和英语以后,于琛回去就开始补课了。
为了不让他哥哥的努力白费,于点准备了好多奇奇怪怪的问题要去问他呢。
好吧。
姜翟的眼底划过笑意:“那我就不和他抢了,正好我也在复习其他科目。”
上个学期,姜翟就彻底放弃了继续走竞赛生的路子,转而准备和大家一样专心备战高考。他化学好得离谱,其他科目也不算差,但是前期搞竞赛搞了不短的时日,到底还是有些落下了。
整个假期,除了买菜和在秋游那几天出来转转,姜翟几乎一直和妹妹宅在家里学习。
从小时候就是,只要他想做一件事,姜翟必定会认真地朝着那个目标最终完成得很好很好。
等到这学期第一次月考,汪皓霖理科第一名的位置可能都要不保了。
优秀又努力的人有着非常致命的魅力。
于点一荣俱荣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另一通熟悉的号码插拨进来,心跳不由得又加快了。
“姜姜再见,绻绻再见。”
他干巴巴地开口,没头没尾就是赶人挂断。
姜翟在这世上懂他仅次于丁鸢,一听语气就挑了挑眉。
本想再逗逗两人,但想着小孩可怜巴巴的可能一直在等着这通电话,到底还是眉眼柔和,轻声道了“再见”。
电话是郁子升打来的。
那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国内是深夜,苏黎世却才是傍晚。
这个人晚上的声音总是像被裹了层花粉似的,一开口就苏苏哑哑地吹到于点的心里,让住在那里的小鹿不停地打喷嚏。
“点点。”郁子升叫他。
于点很认真地“嗯”了一声。
郁子升问他:“今天好些了吗?”
于点点了点头:“好多了!我觉得我今天就能痊愈了!明天就回来!”
郁子升的嗓音有一点笑意,让人想得出他大约弯了下嘴角。
“不用着急,阿姨不是帮你请了一周的假?”
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容易大惊小怪,顾子高一刚开学被自行车撞,光蹭破点油皮都被爸妈请了一个月的假,小雨点这已经算是快的了。
于点更难为情了:“可顾子是女孩子。”
他是小男孩,总是这么娇气可怎么好。
“很好啊,”郁子升告诉他,“在家爸爸妈妈惯着你,在其他地方我惯着你。”
永远娇滴滴,不长大也没关系。
恭喜你,小朋友,领养你的郁狗和你签约的年限是一万年。
于点害羞得不说话了。
郁子升坐在安屿离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宿舍里,也不开灯,就靠在椅背上握着手机看窗外的月亮。
“点点。”
“嗯?”
“我今天在班里上了一整天课。”
“真的呀!”
“嗯。”
于点噘了噘嘴:“如果我在就好了。”
自从郁子升去打篮球以后,他都好久没有和他做过一——整——天的同桌了。
好想念高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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