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位碰到猫毛就打喷嚏的妈,郁子升非常有头脑地把猫藏在校服里带去了表弟家,熟料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路人旁观,第二天艺术生们的小猫一挂失,论坛立刻有人跟帖描绘出了偷猫贼的嫌疑人画像。
个高,腿长,帅而鬼祟,脚踩耐克,身背PUMA,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过于激动,差点在彭校长面前自己把自己跘出去两米远。
于点快要笑死了。
姜翟啧了一声:“回家就看到他和两只猫蹲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绻绻站旁边,智商看起来至少比他高两百。”
担心回去一身猫毛惹得佟绮烟过敏,郁子升那天都没回家,甚至还思索了一晚上要给自己的猫取什么名字,哪想着第二天就被人曝光。
原来猫不是野猫。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郁子升伤心得很,姜翟难得体谅一次表哥,主动帮他去把猫还了。
上面这些画面好像想象不出,但认真想一想的话,似乎也会是郁子升干得出来的事。
毕竟他那么幼稚。
值日做完得早,操场上众人却还在听彭校长训话。
两人在天台吹风,于点胳膊搭在女儿墙上感慨道:“他对妈妈好好啊。”
在外时从不轻易逗猫,实在没忍住摸了一把,回家前至少要翻来覆去洗五次手。
姜翟从余光里睨了身边的小狗崽一眼,笑了笑。
这大约也是郁子升每天都忍不住要逗小孩的原因之一吧——撸小动物的心真的憋太久了。
“他和我二姨关系很好的。”
虽然从郁子升会说话起两个人就成天拌嘴,什么“小王八蛋,跑慢点儿”“我是大王八蛋”“你可吹牛逼吧”?张口就来,但该站在妈妈面前、疼妈妈的时候,郁子升从来都没含糊过。
于点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转过脑袋看向姜翟被风吹得半阖的眼皮。
“姜姜。”他小声呼唤。
男生扬起脑袋,干脆迎着风把眼睛彻底闭了起来:“嗯?”
于点轻轻问道:“你想妈妈吗?”
“……”
一时之间没人回应他。
姜翟是单眼皮,但闭上眼睛的时候睫毛线之上会有一道很浅的波痕,像他妈妈,在某个看人的角度会变成内双。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过年的时候,我去牢里看了一次我爸。”
老姜还是老样子,好像瘦了些,但神采还在。
贪污犯的量刑有长有短,这位当年也算叱咤过的外交官从容坐在玻璃的那一端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终身不得减刑假释的被监禁者。
姜翟小的时候很崇拜他的爸爸,也曾梦想过要走上他的老路,不过老姜走在前面,先一步把这条路堵死了。
姜家兄妹的妈妈是佟绮烟唯一的妹妹,少女时代便特立独行,成年后离家与亲人渐渐疏远,后来竟也真的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她太聪明,当年才刚露出些不对的苗头,立刻就甩出离婚协议书,早早出国避难。
除了每年打到卡里的一大笔钱,姜翟这三年中不曾与她有过任何联系。
听说佟绮华在海岸那边嫁给了一个华裔工程师,不算特别富足,但过得很幸福,年初好像又生了一对双胞胎。
就还挺能生的。
姜翟抻开手臂伸了个懒腰:“你觉得我会想她吗?”
也许会想,茹毛饮血地想。
于点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来。
他想说,也许阿姨有别的苦衷,毕竟世上哪有妈妈不爱自己的骨肉呢。他自己之前就误会过于祁云,也许姜翟也……
但阿姨你真的太能生了哈。
有人忽然挤到自己怀里,突兀地搂了搂他。
跟小时候一样,说错话做错事了就没有章法地撒娇,让拿他没有办法的人彻底失去办法。
姜翟笑着揉了揉于点的后脑勺,双手捧着这颗用力在自己怀里乱蹭的小脑袋离他胸膛远了点。
“你也这么和我表哥撒娇的吗?”
于点红着脸摇了摇头,额发不听话地翘起来,像刚睡醒。
他只好意思对发小这么瞎蹭。
姜翟捏了捏小孩的脸,戏谑又认真。
“下次可以试试。”
效果估计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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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人爱猫,有人不爱猫,有人对猫过敏,也有人莫名其妙养了一只猫。
电梯走到12层开门,姜翟挎着书包站在轿厢里,和坐在地上的猫对视了一会儿,赶在电梯自动关门前迈出步子,弯腰捞起了那至今没有取名的银虎斑。
其实也有个名字,邻居在喂猫的时候偷偷叫它“起司”,还以为姜翟不知道。
1201的门是关着的,姜翟揣着猫过家门而不入,走到将掩的1202门前,象征性地用食指关节敲了两声,不待回应便推开了大门。
陈奕然正在餐厅教姜绻画画。
听说他以前在信中上学的时候拿过很多美术大赛的金奖,后来去澳洲学了建筑,平时抽闲画出来的东西几年后也在某家名声不俗的画廊办了次为期半月的展出。
姜翟在网上搜到过一些图片,Ian Chan的画作风格很特别,虽然艺术文盲看不懂表现手法,但姜翟个人觉得,陈奕然的画有一种自成宇宙的包容。
无论是冷静还是寂寞,任何情绪都可以在他的画布上生根发芽,最后结出陈奕然形状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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