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种种,穆沉觉得有必要重新查一查。
他等在急救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站着,来来往往的人惊叹于青年的容貌,却又被他眉宇间的凛冽死寂劝退。
终于,急救室的门开了,穆沉第一时间上前,他因为站的太久导致膝盖发麻,甚至还趔趄了一下:“医生,他怎么样?”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医生摘下口罩问。
沉默两秒后,穆沉轻声:“家人。”
“病人的哮喘是遗传性的,而且已经到了比较严重的程度,你们家里人就不知道小心一些?多大的事儿啊?让人受这种刺激!”医生瞪着眼睛问。
穆沉面上平静,心中却有猛兽在肆意哀嚎,他跟段青舟在一起的那大半年里,从来都不知道他有遗传性哮喘。
“喂?黎钧,帮我个忙。”
彼时黎钧刚“吃饱”,怀里躺着半死不活的叶瑾,他轻轻揉搓着叶瑾的耳垂:“说。”
“在恒德给我腾出一层楼。”穆沉指的是黎钧专门建立的那个私立医院。
“装段青舟?”黎钧轻笑:“他是巨鯨吗?要整整一层。”
穆沉声音沙哑:“你就说腾不腾。”
“把人带过去。”黎钧说着顿了两秒:“别觉得我多嘴,段青舟那样明显是出了事儿,你最好调查一下。”
连黎钧都觉得不正常穆沉深吸一口气:“嗯。”
黎钧在家人健康上从不含糊,期间无论医生还是设备都非常一流,将人放在眼皮底下,穆沉也安心。
当天下午穆沉就带段青舟转了院,看着床上青年苍白的面容,穆沉这些年躁动不安的心倏然安定下来,无论他再如何否认,也赶不走段青舟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只有这个人回来了,他这些年飘荡在外的一半灵魂才能回归。
段青舟睡着,穆沉忍了忍,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掌心微凉,指尖更是没什么温度,摸上去就跟白玉似的,穆沉靠在椅背上,将当年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段青舟毫无背景,穆奉先能弄死他爹,自然也能弄死他,只是段父死后穆奉先多少有些触动,没动赶尽杀绝的心,再者他也见不上段青舟,才华横溢又如何?即便他入了土,段青舟能不能报仇成功都得两说。
这是穆奉先失败的根源,他太小看段青舟了。
而依照当时段青舟的能力,让穆奉先偿命的确是天方夜谭,所以他需要一个踏板,一个在实力上能拨动穆奉先的人。
穆沉缓缓睁开眼睛,他想起一个人了,白少鸣。
白家当年跟穆奉先因为一块地皮撕得你死我活,白少鸣是白家难得一见的狠角色,他的爷爷跟父亲都是行事稳妥的人,不知为何到了白少鸣这里就跟开了某个机关似的,做人做事格外决绝狠戾,偏偏白少鸣还不是意气用事,相反,他懂得将每一个人的用处发挥到最大,当年穆奉先被掀翻,落得一个妻离子散,惨死狱中的下场,暗线全是段青舟埋下的,但最后借助一切下死手的却是白少鸣。
段青舟跟白少鸣有合作,这点穆沉知道,穆沉当时没往心里去,段青舟连他都利用,再加上一个白少鸣也没什么。
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既然是合作关系,白少鸣就只承诺了段青舟一条命?他但凡多给点儿好处,段青舟都不会是如今这样。
穆沉能想象的最大可能性,就是段青舟知道了白少鸣的一些秘密,也不应当段青舟行事谨慎,不该问
的,不该碰的,他绝不参与。
穆沉摩挲着段青舟的指尖,脑海中一条条线索滑过,格外清晰冷静。
段青舟忽然动了动,穆沉扭头,同那双沉寂的眸子对上。
四周一下子安静的只剩下心跳,穆沉没敢动,倒是段青舟神色恍惚了两下,然后着急起身,穆沉赶紧把人按住,“怎么了?”
“我的项坠呢”段青舟哑声问。
穆沉心头不可避免的疼了一下,他尽量语气舒缓,“在呢。”说着从段青舟脖颈里掏出项坠:“这个,我给你放回去了。”
段青舟奇异的安静下来,他顺着穆沉的力道躺回去,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哪儿?”
“医院。”
段青舟摇头:“我不住院。”
“如果”穆沉紧盯着段青舟:“是我让你住呢?”
段青舟有些受不了这种灼热,他仓皇移开视线,“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
段青舟轻声:“除了项坠,都给。”命也给。
穆沉就在身边,但是段青舟觉得太遥远了,他早在两年前跟穆沉分道扬镳时就做好了彻底失去这人的准备,可怀里的项坠是他这些年一直寄托所有的东西,自欺欺人也好,不知进退也罢,段青舟的脊梁早就折了,
他现在就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穆沉真要报复,他都受着。
“我要你留在医院,先把身体养好。”穆沉接道。
段青舟有些意外,穆沉见状失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穆沉笑起来很好看,他本就是艳丽至极的容貌,落在窗上的暖阳都不及他半分。
段青舟有些看痴了,他觉得这一切很不现实,他从来没想过穆沉还能对着自己笑。
而这样的段青舟在穆沉看来满身漏洞,他的情愫藏不住,一丝一毫都带着对自己的小心跟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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