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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白屿踩着泥泞的松土走过来将蓝亦洲拉到一边,“没关系,我可以坚持。”
    “我不希望你逞强。”蓝亦洲眼里充斥着担忧和伤感,这里萦绕着的悲伤几乎要将他吞没,对于白屿来说也是一样。
    往事历历在目,像是白屿有着超凡记忆力的人,这个地方带来的感受更是深入骨髓。
    白屿深吸一口气,看向某个角落,有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记得越深刻,越是痛苦。
    可他却无法像抛却其他消极的念头一样强迫自己忘掉过去,他就像一脚踏入沼泽,越是挣扎却陷得越深。
    明明眼前就是康庄大道,他伸出手却只是握住绳索,然后闭上眼任由自己停留在淤泥中,只要停滞下来就好,其他的风雨与他无关。
    他没有放手完全是因为两个念头在支撑着他——找出真相,以及有人在等。
    所以即使蓝亦洲失踪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认定他是真的死掉,他相信他会回来。
    然后他回来了,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如果只有一个念头不是不够苟活,只是那样的生存就太过悲凉了一点。
    就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白屿一样,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蓝亦洲。
    白屿的眼眸中映出纯白的雪与温暖的他,无味的白染上夹杂着一丝咸的蓝,如果是他在身边的话,就不需要再等了吧。现在,抓紧那根绳索,让它拉着他离开这片困地。
    白屿正要说什么,地面似乎有松动感,他刚要抬脚,脚下却突然一空,整个人直接往后一栽。
    说时迟那时快,蓝亦洲瞳孔微缩,以闪电般的速度手疾眼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往怀里猛地一带。
    然而这股劲用得太猛,他后退了几步也没有站稳,白屿直直地被扯到到蓝亦洲怀里。
    蓝亦洲承不住这么突然的力,两人倒在地上,蓝亦洲的背部承受了大量的重量。
    “唔……”蓝亦洲吃痛地眯起眼,还好今天天气冷多穿了两件,但直觉里他的背应该也尽是淤青。
    白屿迅速地起身将蓝亦洲拉起来,语气急切,“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蓝亦洲望进他的眼底,那里是明晃晃的担忧和后怕,他心头一松,顺势搭上他的肩膀,整个人一副病弱的样子,凑在他耳边说:“我受伤了,需要上药。”
    白屿没有再说什么,立即将他扶到客车上。
    “你总是在救我。”白屿的右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万一刚才他把他也带了下去……
    “你总是在受伤。”蓝亦洲似乎直到白屿在想什么,握住他的右手。
    那股暖流再一次将刚刚积累的冰雪融化。萦绕在心间的消极思绪也在这一瞬间蒸发消融。
    后背果然一片淤青,但更触目惊心的,是本该光洁的背部布满了旧伤疤。这些伤疤里不仅仅是前几年事故的伤疤,还有陈年累月的浅淡旧伤疤,甚至还能看出有点点烫伤的痕迹。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一道道深深浅浅不平的沟壑,一如第一次见到这些疤痕那时的心情。无论第几次看到,都让他如坐针毡,无法平静。
    那时候蓝亦洲还骗他说这是打架胜利的奖章,只是他从来没信过,但他也没有戳穿,隐隐觉得这背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直到后来他从蓝亦海那里得到了一半的真相——
    蓝亦海身上也有类似的伤痕,但那是他们的父亲做的,而蓝亦洲身上的则是他们母亲的杰作。
    大概谁也想不到,蓝家现任家主和他夫人是一对如此残忍的野兽吧。
    心被撕碎一半,在半空中来回拉扯。蓝亦洲总是说他容易受伤,但拥有着更多伤口的是他才对。
    突然,他在肩胛骨上方发现了一处与众不同的较新伤痕,他轻轻触碰着那里,蓝亦洲惊得一抖。
    “这是怎么受的伤?”
    蓝亦洲没有回答,肌肉紧绷,肩膀僵硬得如同石头。
    白屿清楚,这是蓝亦洲拒绝回答的表现。不过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他总会从蓝亦洲口中套出答案的。
    他专心致志地帮蓝亦洲涂药,额角都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好了,快穿上衣服,别感冒了。”
    蓝亦洲套上薄毛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不自然,“你快去拍摄吧,早拍完早收工,看这样雪会越来越大……虽然这里是我们都不想面对的地方,但我们总要面对的,就算为了我哥。”
    “我知道。”白屿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我还想早点回家呢。”
    听到“家”这个字眼,蓝亦洲心里一动,“那个房子怎么样?”
    白屿眼看着蓝亦洲这邀功似的的眼神和表情,不禁笑了笑,“是我喜欢的装修风格。”
    “那之后我让给你怎么样。”
    “你住哪?”
    “你收留我啊。”蓝亦洲理直气壮地回答,“你忍心让我露宿街头吗?”
    “那是你的房子。”
    “不,”蓝亦洲摇了摇头,眼里泛起星光,“那是我们的家。”
    眼前的人与记忆里那个满脸平静的少年重合,他那时尚且还会满脸孤愤地说出“我没有家”这样的话。
    而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云淡风轻地笑着默认了自己“没有家”,又是受了多少次伤害,花了多少力气才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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