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尤其是公司,几乎人人都知道了真相。
当初他对纪山姜发动过的舆论伤害,现在全部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虽然没人敢公开议论,但那些带着异样的眼神,还是能够清楚感受到。
纪扬灵不在意这些,和他现在这样的处境相比,这些话和眼神都是勾不起人情绪的,他已经快要被纪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逼疯。
以前他从容大气,说话做事有条不紊,那时候,仿佛世界上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堪重负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皱紧的眉头,顺着楼梯往上走,却在二楼的时候顿住,片刻,他继续往上走。
三楼显得很安静,自从纪长松将三楼建了佛堂之后,纪家人都不怎么上来。
佛堂灯光亮着,纪扬灵走了过去。
纪长松正恭恭敬敬跪在佛前,念着佛经。
佛经本来是平复人心情的文字,但念着佛经的纪长松,周身却依旧被悲伤痛苦包围。
纪扬灵自嘲地笑了笑,他再怎么痛苦,也是为了杜婉和纪山姜痛苦,他摇摇头,转身离开。
“扬灵……”纪长松的声音很是沙哑。
纪扬灵脚步顿住,回头。
纪长松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就在纪扬灵以为纪长松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对不起。”
纪扬灵面无表情,闻言,嘴角自嘲地往上扬。
纪长松没再说话,纪扬灵过了很久才说:“你不用给我道歉,你心里只想弥补纪山姜。”
说完,纪扬灵迈开脚步离开。
他的眼眶有些红,这个世界可真是奇怪,纪山姜没有做错什么,他纪扬灵就做错了吗?
纪扬灵不知道纪长松为什么要道歉,但他觉得没有必要。
他心里只爱纪山姜,他们之间本就冷漠,也不需要再像过去二十多年一样,装出疼爱他,装出宠爱他。
他是他亲儿子,也是他仇人的儿子。
纪扬灵脚步更快,下楼梯的时候有些恍惚,险些摔倒。
天刚刚亮起,纪山姜就将自己收拾干净,他今天的表情和平时都完全不一样,没有不正经,也没有慵懒和懒散,他严肃着一张脸,态度认真而端正。
这是他等了十年的审判,也是他二十多年痛苦的一个转折点。
他像是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为自己整理好战袍,调整了最端正的态度,做了最好最充足的准备。
“吃点东西再走。”楚凝已经在饭厅坐下了。
纪山姜本想拒绝,又想到楚凝难得邀请他,便坐了下来,拿起早餐吃着。
他其实没有一点想要吃早饭的欲望,只吃了一点就又放下。
楚凝也恰好喝完自己的粥,她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声音带着笑意:“你这是在紧张?”
纪山姜这人一向嘴硬,但今天难得没有否认,反而点点头:“嗯……我有点害怕……”
楚凝看着他,收起笑容,无声叹口气。
害怕什么?
自然是害怕自己用尽全力,还是不能让唐佳受到惩罚,那种无力可施,恰好是最绝望的事情。
就好似年幼的纪山姜和杜婉,用尽全力也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
“走吧。”楚凝站了起来。
纪山姜也站起来,和楚凝一起出门。
傅三的车子停在两人面前,楚凝抬了抬下巴:“上车。”
纪山姜一愣,有些茫然:“你要送我?”
楚凝自己坐上去,声音才传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纪山姜彻底僵硬在原地,在傅三催促的时候,他才懵逼着一张脸上车。
“……你要陪我去?”他的声音带着颤动。
“纪家和唐家人太多了,我怕你被他们生吞活剥了。”楚凝声音淡淡。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
楚凝声音带着自信:“要是离了我一天傅氏就不能运转,那我倒是要反省我自己了。“
纪山姜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声音轻轻:“谢谢……”
谢谢你在我最孤单无助的时候,陪在我的身边。
纪山姜很难形容这种心情,就像是一个被冻成冰块的人,被小心翼翼放在温水里面泡着,身体一瞬间涌起的温暖和心里的满足感,让人热泪盈眶。
车子平缓行驶到了法院门口,纪山姜的律师已经在等着他了。
“我去了……”纪山姜张张嘴,看着楚凝。
楚凝难得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温柔:“嗯,去吧,不要担心。”
“好。”纪山姜露出笑容。
他看着楚凝,心里就生起无限勇气。
开庭时间即将来了,纪山姜下车和律师走进法院,楚凝就坐在车里,拿出电脑,一边办公,一边等待着结果。
而法院内,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被告那边,唐家和纪家的人都到了,而纪山姜作为原告,却只有他一个人。
纪长松今天没来。
唐家人看纪山姜的脸色很不好看,其实这些年他们看纪山姜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过,只是这一次更加难看罢了。
他们的宝贝女儿,他们寄希望的纪家当家夫人,现在正要面临审判。
唐霁这人脾气最爆,他捏紧拳头,在进门的时候就威胁纪山姜:“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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